面前的公爵似是轻哼了声,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他长大了。”
阿莉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亲切的语气,可从他的表情中阿莉尔却感受不到善意。
尽管一向对兰斯没什么好感,阿莉尔忍不住为他辩护了两句。“也说不定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我了?”
洛比托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步的距离,看起来似乎只要他伸伸手就能捏在自己的掌心。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可最后他只是用力地握住了手杖的顶端,低头。
“如果你是为了他好,那你就应该从现在开始,避免他的名字出现在你口中,明白吗?”
“……是,大人。”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不管是表情还是心跳一切都一如往常。
他第一次痛恨起阿莉尔的冷静,尽管在不久之前他也曾为这种冷酷而心折,可现在他宁愿她和其他女孩那样一眼可以看穿,而不是让他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仿佛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审判一样的恐惧之中。
在她跟在兰斯身后走出城堡时,在兰斯说出堪称痴心妄想的那句话时,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具身体好像还活着那样。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那种未知的茫然让他失去了冷静,让他一刻也等不及地出现在那里打断了阿莉尔的话。理智告诉他不管阿莉尔如果选择,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走出这座城堡。
可身体先理智一步做出了决定,让他觉得向阿莉尔伸出手的自己,竟然会有一瞬间与费南那么相似。
洛比托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垂下了眼。“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再动用费南的力量。”
“您说什么?”
她或许不知道,尽管后来她可以刻意地清空思绪以防被读到,可她刚刚得知那一刻时,内心的所有情绪都在剧烈的波动下显得尤为明显,清晰可辨。
不管她现在看起来多平静,洛比托都没办法忘记,在那一瞬间阿莉尔心底近乎尖叫的,迫切地催着她离开的声音。
而事实是,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确保自己可以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离开那扇大门,外面的广阔世界都是属于她的,而自己则会接着在数百年无尽的时光中腐烂,像一抹游荡在人间之外的鬼魂。
所以他压下心底所有翻涌着的黑暗思绪,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说,我不会再读你的心了。”
他的眼神很认真,说着远在阿莉尔意料之外的话。这下她反而真的怔住了。
好半晌,她才有些无措地扯出了抹笑意。“多谢大人。”
“那你还会离开吗?”
他问得有些急,褐发的少女弯了弯眉眼。
“大人,我承诺过会忠于您。”
公爵安静地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语言中的真实,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朝前走去。
阿莉尔低着头跟了上去,有规律的脚步声再度在走廊里响起。一片安静之中,几乎要散在风中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
“那么,别对我说谎。”
……
回到房间,阿莉尔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放在对面的墙上,她忍不住开始出神。
今晚之前,她一直把洛比托视作和应有期同样的人。
他们和世人格格不入,像神明一般审视着其他人,然后伸手将一切摆弄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就好比应有期将他的改造计划命名为“创世”一样,那样高高在上,好像造物主俯视着世界。
所以她才会在洛比托说出那样的话之后那么……意外。
就像是她从没有想过应有期会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去聆听他的“造物”的想法一样,她也从没有想过洛比托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保证。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逃离是否有必要。
应有期是不是也会像洛比托那样改变。
但这种怀疑只是一瞬间,阿莉尔很快便反应过来,洛比托和应有期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果硬要比起来的话,应有期更像是兰斯。他天生不懂得人类的感情,也不认同人类的道德准则。
而洛比托不同,他更接近于“人”,读心的能力也足以让他在几百年的岁月中学会人类的规则。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有些可笑。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伸手点开了游戏面板。
事实上,自从上次费南的印记解决之后,主线的攻略进度就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了,一度让阿莉尔觉得要么是游戏面板坏了,要么就是自己凉了。
然而现在,最上方主线任务的红条几乎逼近了终点,不光如此,就连一旁支线任务的进度条都已经几乎满格。
阿莉尔有种直觉,或许在费南这件事彻底解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