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抱着雪团,林轻染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敲敲门,她试探道:“二表哥。”
屋里静悄悄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二表哥,是我呀。”
沈听竹下颌绷紧,浓沉的黑眸翻着浪涌,视线紧紧攫着映在门上的身影,他自然知道是她,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胆敢告诉她。
他日日夜夜都想见她,却不敢见她,也明白不可以见她,可她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眼前。
林轻染接连几日的赶路,本就累的脑子昏沉沉的,见他还一直不开门也不做声,不由得恼了起来,娇叱道:“沈听竹,你躲着我算怎么回事?”
宁愿偷偷跟着她,偷偷住在谢府,也不肯光明正大来见她。
林轻染敲得指节上的骨头都疼了,干脆拿脚尖踢了两下,“沈峙。”
三七看这形势越发不对,转身去找了卫先生。
卫先正在后头药房忙着,见三七急匆匆跑来,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头。”三七喘着粗气,“外头,来了个找世子寻仇的姑娘。”
“寻仇?”卫先生放下手里的草药,面色肃沉,谁胆敢来这里寻仇,“世子呢?”
三七道:“躲在屋里。”
卫先生匆匆往外走,闻言反而停住了步子,侧目愕然,“躲起来了?”
三七点点头,“那姑娘先是唤世子二表哥又直呼世子的名姓,这会儿正在踢门呢。”就那架势指定是结的仇不轻。
卫先生却走回到屋内继续摆弄草药,三七不解道:“师父?”
卫先生摆摆手,“让她踢去罢。”
三七歪头摸了摸后脑勺,忧疑道:“就让她去了?”
卫先生,“让她去。”
*
林轻染是真的泄气了,无论她好说歹说,软语还是威胁,他不开门不就是不开门。
“你好歹说句话呀。”林轻染没Jing打采的靠在门上,“你不出声我都不知道方才是不是瞧错人,追错屋了。”
沈听竹唇角沉着,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不好看,绣下的手握紧,“回去。”
终于开口,却把林轻染气的不行,她奔波了一路,他一张嘴就是让她回去,也不问问她累不累。
林轻染如今可不怕他,当即就回道:“换一句说。”
那头又没声音了,林轻染磨了磨瓷白的牙,她便不信他能一直躲着。
“姑娘。”
林轻染回过身,是之前那小药童。
三七道:“师父请姑娘去用午膳。”
林轻染确实也饿了,她拿掌心拍拍门,“二表哥,吃饭了。”
三七阻止道:“姑娘,世子的膳食都是送到房中用的。”
“这样啊。”规矩还挺多,林轻染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于是跟着三七去用膳。
三七引着林轻染走进屋子,卫先生已经坐在了桌边,他和蔼一笑,“想必这位就是林姑娘?”
眼前道骨仙风的老者一定就是莫辞口中的卫先生了,林轻染一改方才的娇蛮,规规矩矩的行礼,“轻染见过卫先生。”
卫先生抬手示意她坐下,“姑娘见着世子了?”
提起这个,林轻染有些沮丧的点头又摇头,“二表哥他不开门。”
林轻染想起方才在院中所见的一眼,她离开不过也才一季的时间,沈听竹竟孱弱到了这个地步,她揪着心问:“二表哥如今的情况可是不好,我听闻他连服药也不肯。”
“确实不大好。”卫先生捋须愁叹,“但凡一个人没了求生的意志,老夫就是有千种手段也无可奈何。”
虽然早已经知道,可亲耳听卫先生这么说,林轻染还是脸色发白,她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的沈听竹,重叠到方才所见的孱弱身姿上。
在她的认知里沈听竹是那样厉害,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如今他连走路都不能。
“不过所幸,世子对姑娘还不是无动于衷。”卫先生给她压力,“如今世子能不能好起来,就全在姑娘了。”
“我未必就能……”想起方才他连门都不肯开,林轻染便没了信心,但她很快又改口道:“我会的。”
卫先生点点下颌,“不枉费世子拿命来救姑娘。”
林轻染错愕道:“您都知道?”
“那日老夫本想拦下世子,只是没能拦住。”
林轻染心里再次被狠狠触动,就像用力砸进一块巨石,泛起的浪涌怎么也平静不下去。
三七端着饭菜过来,面露难色道:“师父,世子还是闭门不开。”
林轻染起身道:“我去吧。”
屋内,沈听竹闭着眸假寐,同样是“笃笃”的敲门声,他却轻易能分辨出这次来的是林轻染。
睁开眼眸,暗淡无光的桃花眼里,是满对屋外之人的难以招架和束手无策。
林轻染拿耳朵贴着门听动静,嘴里道:“二表哥,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