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惨谁不会呢,汪贵妃同慧妃打过这么多年交道,早就深知后者的脾性,于是她给薛绾绾递帕子之时悄悄看了眼上首那人,果然瞧见了陛下那缓和了许多的神色。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随后借着手下动作默不作声拧了薛绾绾一把,后者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早就红通通的眼角顿时扑欶欶的往下掉着泪,不远处景晏帝的目光其实就没有离过这儿。
毕竟是疼惜了十四年的人,景晏帝犹豫了会儿,还是冲她招了招手,薛绾绾便慢慢靠了过去,伏在了他的身侧,景晏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汝阳是他嫡亲的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边,后来他开了府,有心想为她寻个知情意的郎君,谁知后来先帝竟将她许给了身家干净的薛峥,他虽不喜,却无丝毫办法。
后来两人成了亲,汝阳身子一向孱弱,又因生产时亏空,没几年就这样去了。
从前他一心宠爱嘉裕,也有此缘故,纵使如今他有心要清理前朝,也从未起过动薛峥的念头,只是薛峥现下在朝中实在太过煊赫了些,威势震天、一呼百应,虽满心为君,却让他不得不防。
“莫要再哭了,舅舅瞧你这般模样心中着实心疼不已。”
景晏帝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温和道,“他这样折辱你未来夫婿,你径直入宫见舅舅便是,朕还能不见你?你又何必同他亲自动手?”
听见这话,下首的慧妃脸色一瞬间苍白的厉害,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身旁的容煜闻言眼中划过狠辣之色,却被母妃死死扯住右臂无法起身。
薛绾绾听了这话,眼中的泪掉的越发多,只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前些日子景晏帝的所作所为,终究是伤了她的心,那日京郊南苑舅舅脸上的淡漠神情,她始终无法忘却。
景晏帝叹了口气,看向了不知何时跪下的那两人,冷然道,“慧妃有误教统,不堪为后宫表率,责令其为太后抄经一月,由贵妃监管统率;皇长子容煜不尊不悌,责其即刻出宫闭门思过三月,无召不得再入宫。”
这算是非常严厉的责罚了,后宫本就与前朝息息相关,如今皇长子还受了斥责被逐出宫,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非议,于容煜名声上,也会受到极大的损碍。
“行了,你们都给朕滚。”
慧妃浑浑噩噩的起身,神色郁顿萎挫不已,周身萦绕着股从未出现过的郁态,容煜瞧见自家母妃如此模样,也顾不得自己的事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母妃,今日都是儿臣的错,您勿要因此而心生悲戚,儿臣以后绝不会再去招惹嘉裕了,您别气,小心您的身子。”
容煜看着自家母妃心伤的模样,心里焦急不已,只比他自己受罚还痛心,他小心翼翼的又说道,“儿臣在府内一定会静心秉思,早日让父皇……”
“你瞧。”
慧妃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临出门之际顿住脚回望着英华殿,指着身后巍峨的宫殿喃喃道,“当日淑妃一遭,是不是也如咱们这般心境?”
容煜如遭雷击,一瞬间默然了良久,才轻声回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是啊,”慧妃凄然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恩难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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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薛绾绾也终于收了泪,只是那双眼已然彻底肿的如核桃般,景晏帝本想允她去太后那儿歇一夜,如今倒是不成了。
“舅舅的处置,你可还满意?”
薛绾绾狠狠擦了下眼睛,点点头道,“是绾绾打扰舅舅了,若是我再忍耐些,也不会闹成这样。”
景晏帝摸了摸她的头,这才看向当事人段时渊,态度十分和煦,“今日你受委屈了,难得你是个好孩子,如今看来,朕这桩婚事倒做的不错。”
段时渊上前跪下平静道,“草民不敢。”
景晏帝挑眉,忽然道,“朕依稀记得你似乎是今科的学子,如今还有五日左右便放榜,你可有把握?”
“草民已然倾尽全力,得失尽由天意罢了。”
景晏帝静静的看了他几眼,眸中似有幽色划过,半晌后又对着薛绾绾温声道,“成了,快回府去吧,何时有空就来宫里看舅舅。”
薛绾绾颔首,最后看了眼端坐在侧的汪贵妃,才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路上薛绾绾都未发一言,等到两人即将出宫门时,她却猛然间停住了步伐,偏头看向了身侧那人。
“今日之事,你可曾后悔?”
薛绾绾定定地看着他,因着刚刚止泪,她脸上仍是一片红意,喉咙也沙哑的很,短短一句话嗓子便似刀割般的疼,但她犹如未觉,又补充了句道,“如若不是与我定亲,你今日也不会受他折辱,所以你可曾后悔?”
“不曾。”
段时渊一瞬不瞬的回望她,眸中浮现出一股浓烈的情绪,轻声道,“绾绾,今日之事本就不在你,所以你无需愧疚,更何况,就算真是你的缘故,我也不会怨恨你半分。”
薛绾绾罕见的没有躲藏他的目光,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