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两颗水果糖,分她一颗。
许平忧接下,闷闷地揉搓,却不拆开,等了等,说:“如果……”声音沉下去,细碎得有点听不清了。
费行云:“嗯?”
许平忧深吸一口气:“我说……如果我像你曾经跟我说的那样,坚持到大学,坚持到工作,坚持到可以独立的时候,再重新捡起喜欢的东西,你会一起吗?”
她声音越来越大,目光渐渐烧起来,语调冷静,“我不相信报应这一套。”
从一开始,她就不信,所以才敢逃出家门,被打碎了也还偷偷惦记。
而且,费行云分明也不相信。
“你有资格恨他,我没有,”她说得很平静,“如果没有他们,我不一定能在这座城市好好生活,也不一定就能像现在一样,遇见愿意抛开血缘关系好好对我的人。”
她轻描淡写地将藏了许久的秘密说出口:“所以你对他发誓也应该不作数,就算作数,也不会受到什么报应,就算遭受报应……”
“多个人总会好一点。”
“如果我食言了,我就一辈子不跟你见面。”她说。
……
费行云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端详着她,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又好像纯粹只是打量,忽然指头招了招,示意她将手摊开,将自己的糖也放过去。
“你在说绕口令吗。”
费行云心神还在她的轻描淡写上,忽然被最后一句话逗得失笑。
“而且,我都不知道,”指腹接触到她掌心的一秒,费行云弯起眼睛,轻飘飘的,明明隔了一段距离,声音却像贴着她的耳朵,“……你原来打算跟我见一辈子的面。”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许平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一腔热血还在烧着, 没料到对方重点在这儿,结巴一下,脸颊急得发起红。
费行云低着头没出声, 她还以为话是不是哪里又说得不对,正有点纠结忐忑,结果又等了几秒,少年肩膀震颤,明显憋不住笑, 渐渐地放肆起来, “……小许同学,脸皮太薄了啊。”
一把嗓音低低敲打着耳膜。
不过他没叫她太难堪, 笑了几秒就停下,继续轻飘飘地出声, 顺口道:“……真能见一辈子面也没什么。”说完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又借着扶手托住下巴,歪着头,天生的笑眼瞧她,语气却分明正经了些。
“我考虑一下吧。”
答的是她那一袭发自肺腑的话。
他并不主动去提她刚刚顺势说出口的秘密, 许平忧却知道他听见了——
费行云这个人,人如其名, 自由散漫,却包容大度。没有主动的意愿就没人能强迫, 说出来的话也绝不食言。
他不做一听就是敷衍的保证。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闯过的关卡, 旁人朋友最多只能推一把。
水果糖的外包装被她磋磨出沙沙声响。
人是很容易上头的生物。等情绪得到控制了,往往会下意识立刻进行起自我审视。许平忧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的情绪或许有些过于直白、有些突兀……
她耳根还有点热, 忽然注意到他的耳垂, 心中一定,没话找话,“打耳洞很痛吗?”
费行云愣了愣,食指顺着她的目光轻轻拂过耳廓,“还好。”
今天周末,不在校内没有老师,不用遵守校规校纪,他光明正大地戴上黑色耳钉,正与发色呼应。
“是在……”
她话没说完,被对方未卜先知,慢悠悠地抢答,“自己随便弄的,小朋友不要学。”
他又叫她小朋友。
许平忧心跳停了一拍,下意识想反驳又忍住,只能哦了一声,四下扫视起屋内装饰,继续顺势问他:“你在这里是帮他们……?”琢磨半天,没琢磨出个说法词语,门外汉的身份暴露无遗。
费行云却不嫌她,简化成她大概能听懂的内容,来龙去脉长话短说,“这里不光老板自己用,还会外租出去给别人。他反正也缺人,我就偶尔过来帮忙调试混混音之类的,也算打一份工,啊……”
他忽然眨了眨眼,盯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没有听过我唱歌?”
许平忧一怔,费行云却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开玩笑而已,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坦诚得过分。
他在这方面的骄傲倒是不遮掩,只唱自己喜欢的、构思的,绝不将就。
……挺奇怪,回来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自然提到这件事,也没想起那个男人的脸。
这算不算有人共享过秘密过后的正面作用?
而且,听秘密的人也不藏私,将自己偷摸压着的心事也倒出来作为交换。简直就像冬季里储藏食物的仓鼠,习惯于闷声不响,唯有在待人这件事上大方。
费行云思绪百转,被自己这番没来由的联想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