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慰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以前有人出于好意默默送她回家的事情说个遍, 许平忧听着不觉得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
安桓很江湖气的摆手:“朋友之间, 谢啥。”
而且,她最该这说一句的对象不在。
音乐老师提前看过一次排练好的节目, 赞赏有加, 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可惜未得到后续的实施, 人就消失了一方,问题得不到解决,最后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李姿玉失望也无法可想,隔着一扇厨房门和哗啦啦的水声,静默半天,才给出一句:“明年你如果要还去,还是找靠谱一点的搭档。”
又是习惯性的高姿态、冷冰冰。
进去帮忙摘菜,耳边的声音又如常响起来:“虽然这次月考数学进步了,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许平忧站在厨房昏黄的灯下,安静地听,竟然比从前心平气和许多。
或许可以归功于周六的那次谈话——
有人听过、聊过,与无处可说终究不太一样。
学校里,曾佳林一开始对‘风云人物’失踪的事还极为关注,到后来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失去了兴趣。
这一年,隔海宝岛的几个组合大红大紫,电视剧和歌曲接连发行,学校虽然管束严格,也架不住学生们偷偷摸摸用自己的办法‘走/私’海报周边,讨论连载的剧情。曾佳林开始还不屑一顾,到后来,竟然主动试图给自己的同桌科普——什么谁谁谁传说谈恋爱,谁谁谈了又分了还得在剧里演一对情侣……
许平忧对此还是老问题老办法,接收了就算,用嗯搭腔。
日子长久地过下去。
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费行云依旧不见回来的消息。
成东巷搬走了一部分的住户,不复以往的热闹。新闻广播反复播报,昭示着拆迁工作总算有了顺利推进的迹象。
许平忧在巷子口撞见过一两次前来巡视的民警。市内的正式规定下来,不再允许居民开设私人棋牌室,这里地处繁华,当然是抓得最紧的区域。一楼的老板娘偷偷摸摸尝试过几次,每次不过几天就被人投诉登门,最后只能关了店面,正儿八经地用两个门面经营起小卖部。
“……我还不知道,上回警察来,不就是老张家那个蠢东西输得裤兜里一分钱没了,逼急了想出来的法子?”
年岁渐渐上去,老板娘不如当初泼辣,却还保留着一两分直率,余光瞥见她了,立刻低声压下去,继续嗑起瓜子,“哟,回来啦。”
许平忧点头,笑了一下,“嗯。”
“……这丫头上中学了倒没小时候那么Yin沉沉的。”
大人们的议论声响总是自以为是地压得很低。这是许平忧自小就知道的道理。
她跳上台阶,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上的Yin影行进。
这天是周五,家里却比之前的每一个周五的人来得都多。
她用钥匙开了门,门口摆着比平日里多得多的鞋——一双黑色男式皮鞋,铁定是许凡波的,还有布鞋、高跟……
客厅里响起几道方言的动静,语调带着责怪,“哎哟,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这怎么行?”
“……不要说早期,早期就更得注意了,要不然就多花点钱请保姆,要不然就我从老家过来陪你,反正我就一个人。”
许平忧安安静静地换了鞋,一步步地往里走。
茶几上摆了果盘和鲜花,坐着的人神色各异,有人聊得笑容满面,有人显出几分担忧。李姿玉坐在最中间,神情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挺直着背无声无息。
每个人面前都有纸杯倒的茶水,家里里里外外不寻常,最显眼的,就是男人在忙活,在招呼。
许凡波Cao劳着手里的安排,自餐厅的储藏柜前扬声:“爸,绿茶行吗?”
单独坐着的中山装老人神情严肃,还是过年时的大家长做派,语气却绷不住喜意:“都好、都好……”
许平忧眼皮子眨了眨,对着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挨个叫:“爷爷nainai,外婆。”
他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一贯是单独住的。
长辈们周末来串门子不稀奇,集体出动却有些稀奇。
“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先回房间去了。”
老师今天讲评了最新的练习卷,许平忧没来得及补充纠错本,也不算说的谎话。
李姿玉的目光追了她几秒又移开,破天荒地带了点情绪,低低嗯一声。
许平忧在书桌前多坐了一会儿,这才认认真真低头写起来。
真相其实并不难猜,她就算一无所知,在巷子里呆久了,也是见过孕妇被一家子人小心翼翼护着的盛景的。
当天的晚饭丰盛非常,两方的老人都展了身手,营养素荤抓得齐全。尤其是爷爷nainai,两位都是教师出身,工整严谨惯了,难得情绪上来,主动愿意小酌两口。
外婆更是主动:“……我来我来,你们都是知识分子。小许你也坐着,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