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晕了过去。
“国师大人诊治了,他没多少气数了。”男人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尤其是‘没多少气数’这五个字,深怕女子听不清楚。
“啪——”
任毓从来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的消息,瞬间就站了起来。
手掌扇到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男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蓦然地掐上任毓的脸颊,将其捏得有些变形:“你敢打我?”
眼神危险,由喜转怒,怒气让其鼻翼都张了张,他用舌尖抵着自己的口腔壁,没有太疼,这一巴掌不算太重。
任毓迎着他的目光,脸被掐得生疼,她含糊不清地道:“你……你一定是在骗我……”
“骗你?”韩淮用指腹摩挲着女子细腻的肌肤,触及升温,“唔……那你就当我在骗你好了。”
他的视线一寸又一寸地扫过她的眉眼,又从她的脸部下移,一直到那微微显着形的小腹,轻蔑又怜悯地笑了一声。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嫌恶,那处碍眼得很。
韩淮松开了手,见女子失魂落魄,他不由得说话变轻:“周晏气数已尽,忠勇侯那不出几日就能得到消息,在此之前,你得写一封信予忠勇侯。”
“现在就写,唐初,去拿笔墨。”韩淮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为此,对待任毓的态度又好了起来,就算脸上顶着红色的巴掌印也能够对着任毓温和。
任毓还没消化完周晏的噩耗,就又被逼迫,她自然不会愿意。
冷静,冷静,她要冷静下来。
尖锐的指甲扎在柔嫩的掌心,疼痛永远是能够让人安定下来的良药。
韩淮的话真假难辨,而且周晏的病重……一定是她漏掉了传来的消息,不应当是这样的。
周晏的身体早就在国师提供的药方下好了起来,之前的病弱也都是为了打消一些人的警惕之心伪装的。
不可能的,周晏不可能出事的。
“我不写,”任毓想明白这些,说话也平静了下来,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慌,啐了韩淮一口,“你做梦去吧。”砚台跌落在地,磨好的黑墨泼了一地,墨水黏在干涸的土地上,好似给了其一丝生气。
韩淮让她写的内容,是劝忠勇侯识时务,知道谁才是那个值得效忠的帝王。、
等到他回归之时,就是拥护新帝登基之时。
野心昭然若知。
韩淮神情淡淡,对于她的拒绝,自然早有预料。“你迟早会写的,我还想着,若是你同意些这封信,就让你见狗皇帝最后一面呢。”
“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求我。”
他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女子作何反应,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任毓跌坐到凳子上,手撑在石桌上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避免滑到地上。
她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毫无血色,目光飘忽,带着些疑虑。
“唐初,唐初,你过来。”
她的手心冰凉,与炎热的天气形成了反差,日光透过茂盛的枝叶将光线涌了进来,斑驳的树影映在那如画的面容上,任毓仰着脸,带着些试探地问道:“你是周晏的下属,对不对?”
长着小雀斑的婢女,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她摇了摇头:“夫人你在说什么?奴婢不清楚。”
任毓的眼睛里泛起浓浓的失望,仍旧盯着唐初,试图从她的面容里抓到蛛丝马迹。
半晌,任毓勉强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问。”
松了手,女子颓然地趴在桌面上。
她得联系上暗卫,她得问清楚情况。
——
任毓如坠冰窟,冷气透入了骨髓。
她听到了什么?
她愕然地抬头看向那远远的又高耸入云的观星楼,悠长浑厚的钟鸣声隐隐约约地传遍了整个上京。
这几日心里煎熬得不行,暗卫不知怎么,一个也唤不出来。好不容易将唐初支开了,人也唤不出来。
好像、好像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任毓将过来送安胎药的蓬二拉住,力道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她眼睛里带着些许哀求,“蓬二,你没有听到钟鸣声对吧?”
蓬二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怜悯,他沉默以对。不过,他原本就说不了话,跟着抬头看向那座观星楼,微微眯起眼睛,还能看到两只白鹤在绕着高楼翱翔。
她的心猛地下沉。
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观星楼的顶层阁楼有一大钟,素来不会撞响,上一次钟鸣声笼罩在上京的时候,还是天启帝,也就是先帝去世的时候。撞钟声不绝如缕,缠缠绵绵地钻入她的耳朵。
她此时此刻觉得荒诞,明明温存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明明才分开不过一月。
“我要见韩淮,我要见他!”
还不等蓬二做出反应,有人施施然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