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发声:“——”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一下子判断出方才服用的是何种药物了。
“都说了不是毒药,寻常哑药罢了。”蓬一无奈地说道。他俯身看着惊疑不定的红棉:“他替你喝了,但是不代表你就不需要喝了。”
他又瞥了一眼韩淮,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你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将这个喝了。”
……
“丞相此行凶险,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年轻人来做吧?”周晏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抑制着喉间涌起的痒意,另一手端着汤婆子,勉强将冰冷的手暖起来。
韩永新也就是丞相,听见咳声,立马止步,连忙招了招手让离着一些距离的景文过来:“陛下,就送到这吧,天气冷,龙体为重。老臣这把身子骨还算硬朗,想多为大梁做些事情。”
丞相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舟车劳顿,处理政务也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比起自己,他还是更担心周晏,幼帝是他一手带大的,其病弱的身躯着实让人焦虑。
他对周晏的关心甚至大过自己的儿子,不然也不会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刻惊觉才韩淮变成了这般模样,已经是无法扭转的狼子野心了……
朱红、狭窄的宫墙下,周晏望着远去的人,丞相的身影佝偻,不似他记忆中的模样,岁月不饶人。
脸色苍白的少年,垂下眼睫,遮挡住眸中的情绪。一阵凉风吹过,周晏见风就咳得厉害,景文忙将手上的披风给他披上了。
“陛下,轿辇备好了,这里风大,咱们快些回岁延殿吧。”
周晏颔首,上了辇,背靠着椅背,双手捧着汤婆子取暖,闭目养神。
路上途径巫医司,景文透过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周晏已经阖上了目,他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说话。
快要到岁延殿了,周晏的声音穿到了景文的耳朵里面。
“景文,记得到了巫医司的时候停下,询问一下皇后是不是还未出来。”
景文:“……”
轿辇停了下来,前后两边太监一时不敢动。
周晏:“嗯?”
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岁延殿已然映入眼帘。一时哑然,他不过眯了一小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景文迟疑地出声道:“陛下,咱、咱们再返回去?”
周晏:“罢了,先回殿吧。”反正离得巫医司也就短短的距离,到时候,他再出去接人好。
到了殿门,周晏被景文抚着下了车辇,汤婆子递了过去,抿了抿唇说道:“不热了,再换一个。”
任毓听到外面的声响,放下了花盆,脚步轻快却很端庄地走了出去。
“陛下,你来了!”她眉眼弯弯地笑着,上前行了一礼,见景文一行人识趣的退下。
周晏温和地看着少女,皇后已经回来了啊。
任毓伸手拉着周晏的衣袖,仰着头说道:“快来瞧,我种的花开了。”
“鲁大人说,这个叫做碎星。小小的花骨朵,凑在一起,每一簇都是几十个花骨朵。陛下你瞧,”少女两只手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圆环,她将手比在盆栽上面,开得极好的花上面,“像不像星星?”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周晏笑着点了点头:“像星星。”
“这个种子只有一颗,鲁大人他们给我的时候都不相信我能种出来呢!”任毓脸上带着灵动的笑,周晏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说道:“皇后很厉害呀。”
“陛下真好看!”
“陛下真好看!”
“傻鸟!傻鸟!”
还未等任毓回答,尖细的嗓音一下子传入了两人的耳朵。少女脸色大变,三步做两步地走到了柜子面前,一把拿下了搁置在上面的鸟笼。
里面的玄凤鹦鹉欢快地翻飞蹦跶着,嘴里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方才的几句话。
“傻鸟!别说话了!”她凑近鸟笼,低声威胁地说道。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鹦鹉故意学舌,声音尖细,但是很大声。任毓都不敢回头看周晏的表情了,她都教了些什么呀?
周晏这才回过味来,忍着笑上前,将鹦鹉从任毓的手上拿了下来,屈指弹了弹鸟笼子,平静地说着威胁的话:“不要和皇后较量了,不然将你炖了哦。”
鹦鹉通人性一般,立马僵着身子不再动弹,也不说话了。
任毓咽了一口口水,周晏在她心中的形象好像又变了一点:“陛下,这样不会吓到它吗?”她指了指,呆愣愣的小动物。
“不会,”周晏唇角上扬,“这只鹦鹉是国师送你的,它聪慧得紧,很会欺软怕硬。它是瞧着皇后性子软和,才这般逗你的。”
任毓一听,鼓了鼓脸,怎么连一只鹦鹉都能欺负她?
“好了好了,不早了,我们歇息吧。”周晏眼睛含笑,仿佛已经知道她所想一般,将鸟笼放回了柜子上面,而后扬声让侍女们进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