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宫作为太后的寝宫,其豪华程度与皇后宫殿相差无几,文迦说是住在里面,其实住的离太后和唐诗韵还是有些距离的,祁懿美行了会儿,才到了门外。
还没踏进门内,就听得内里一阵笑声,女子声音柔婉动听,男子声音轻柔低沉,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空气中都缠绕了一丝甜蜜。
大门是开着的,不过祁懿美还是抬手在门上轻叩了下。
屋内女子坐在古琴前,一身浅碧色水纹纱裙,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琵琶袖中伸出一只柔婉而纤细的手腕,莹白的玉手被一只修长的大掌虚握着,在琴弦上轻轻的抚着。
顺着那只大掌向上望去,男子一头浅综色的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肤色比之中原人要更白上几分,眉宇更浓,一双眼睛是极漂亮的蓝灰色。
他站在唐诗韵的身后,弯身相就,几乎将她拢在怀中。
而祁懿美进门之时,看到的就是二人相视一笑的画面。
这时两人已然抬了头朝门边望过来,见着来了人,唐诗韵面上一红,连忙缩回了手去。
文迦倒是全无半点不自在,直起身来,朝着祁懿美优雅的抬手一揖,道:“文迦见过祁小公子。”
祁懿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文迦的个子很高,时常戴着的那半张银制面具被取了下来放在一旁,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庞。
因着是混血,文迦的五官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如果单说外貌与家世,他与唐诗韵倒是极相配的。
只可惜他终非良配。
想到他将来会给唐诗韵带来的伤害,祁懿美半点好脸色也摆不出来,侧目瞧了瞧他,冷着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鄙人时常听唐小姐提起您,今日瞧着祁小公子如此俊朗不凡,便猜到了您的身份。”
这倒也是实话,文迦入宫有些天了,这宫里的年轻公子们该见的也都见着过了,这会儿猜到她的身份也不难。
祁懿美不屑于理会他,几步过去拉起唐诗韵,道:“诗韵,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唐诗韵本就因着被友人瞧见了刚刚那一幕柔情相视的画面而有些羞意,便顺从的跟着她一道行了出去。
祁懿美拉着她走出了一段距离,才松开了手回头看她。
唐诗韵两颊的红晕这会儿稍稍退了些,却依旧是眼含柔情,嘴角带着一抹不自知的甜意,这模样与以往的沉稳平和全然不同。
祁懿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唐诗韵如何能猜到偶然之下结识之人乃是有所图谋,文迦俊美而有才华,待她又极温柔,十七岁的姑娘家,显然已然有些沦陷了。
“诗韵,我实不知该如何与你说,只是、只是这个文迦来自遥远的南疆,我们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若他是什么异国势力的细作,存了害你的心思,你与他如此亲近,岂不是极易得手?”
唐诗韵抬目望向她,平和的笑了笑,柔声道:“懿美,我知你是关心我,可你最近会不会太紧张了些?”
祁懿美哑然,上回出宫时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唐诗韵莫要下轿一事,确是显得有几分过度担忧了。
“文迦并非什么绝世高手,又是孤身一人入宫,他的身边每日都是有宫人跟着的,要做害人之事只怕并不容易。懿美,从前宫中也来过些舞者乐师一类的,也没见你这般紧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祁懿美抿了抿嘴,无奈的道:“是,从前宫里来的那些人我从来没担心过,只因为他们连你的身都不曾近过,可文迦不一样,你刚才与他……那般交好的模样,我怕你太过信任他,而给了歹人可趁之机啊。”
唐诗韵轻笑笑声,缓声道:“懿美,我不过是个姑娘家,他要害,也应是害陛下或是皇子才是。你为什么就非要认定了他是坏人呢?你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他,难不成就只是因为他教了我抚琴,离得近了些,你便觉得他别有用心了?懿美,这样会不会有些……武断了。”
祁懿美长长的叹了一声,偏开目光摇了摇头,满面的无可奈何。
爱情来的太快,要让唐诗韵相信她喜欢的人是个坏人,必须有证据,否则说什么都像是她在发神经。
“这样,诗韵,我们且不论他是好人坏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你是认同的吧,诗韵,我知道在你的视角里,他很好,可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他来自何方,身后是否有什么人,我们全然不知……你虽不过是个小姑娘,可你是安勇侯独女,安勇侯是我大业朝第一将领,如果你信任他,那么于他而言,接近你的父亲也不会是件难事。”
唐诗韵目光渐渐的凝了,沉思了半晌,最后点头道:“好,我会好好的将你这番话思量一番的,不过懿美你要相信,我会有自己的判断,我不会让自己和我的任何一个亲友有事的。”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她又道:“快到午时了,我今天答应了给太后亲手做两道小菜,这便要去准备着了。”
祁懿美点点头,唐诗韵见她不动,便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