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悧,到这边来一下。”
高挽着松散团髻的Omega向招呼他的人走过去,手上端着半杯柠檬苏打水。今晚的酒会只能算是半正式的晚间活动场合,但晚装还是免不了的,尽管邀请函上写了“便装出席”,意思不过是晚装的面料可以更花哨些。
有这三年来的交际经验,海悧仍不习惯以晚装示人。O式晚间正装的短裤总是让他有种不安全感。他知道自己穿的不是大胆露出tun线的款式,也不必担心这种正式场合会有人对他动手动脚,但只是露出大腿皮肤这件事就足以令他不适。
他没有完全配合请帖提示穿来鲜艳的晚装,而是选了自己偏爱的低调灰色,色度稍浅的衣裤和深灰的长袜。透明纱袖是他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暴露,且不忘内搭无袖衬衫——真空领结也许足够时髦,但露出胸口的造型不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喊他过去的人是苗邈,他的经纪人。苗邈身边站着另一位Omega来宾,穿着完美切合活动气氛的浅色印花套装,衣领之间垂着一条简单的黑色细领带,和衣裤动静相配。他的裤装很短,像所有拥有良好时尚品味的Omega那样,从背后一定能看到两道完美的tun弧。裤脚和长袜之间是白瓷一样的无瑕肌肤。和几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有变化,甚至,也许,比过去更加光彩焕发。
这是计划内的见面。海悧相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次少晗老师。”苗邈介绍说。
“太久没见了,小海狸。”那个Omega用故作亲昵的口吻说。
“次老师你好。“海悧握住对方伸出的手,触感微凉,也许是刚拿过冷饮的缘故。
“诶?你和小次老师早就认识吗?”苗邈问。
也说不上认识吧。海悧想。他和这个Omega男人的交集像一线蛛丝,细不可察却又长久牵扯着。
“见过一面。”次少晗简短地解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四年,还是五年前?”
“五年。”海悧轻声说。
那个几乎毁灭他的春天,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海悧曾经有时也会猜测:次少晗知道吗?他是否知道那一次巧遇最终撕毁了海悧心中完满的幸福?如果他知道,对于所有这些事又会如何评论?是否也会像子轩一样认为那是恶毒的无理取闹?
你不该太在意别人的评论。苗邈常这样说。但这种话没有意义。活在世上的每个人,谁不是被这个世界的声音雕刻成的?
子轩曾对他说:你不适合做演员。不是因为他在课业上有任何怠惰,只是子轩认定娱乐圈不会容纳这样一个柔软、纯粹的灵魂。他自己也一度相信这说辞。他本以为可以在子轩的怀抱里做一个小小的、自由的编织者,只有爱和艺术,别无其他。
而今他入行三年有余,身为业内瞩目的新秀演员,却还是猜不透子轩的话究竟错了还是对了。
戏妆以外,他没有装扮自己的爱好,从来都不是时尚的追随者,上一次出席颁奖礼时穿的还是快时尚门店买的打折礼服,今天的着装也是在苗邈再三劝说下才买的。出于某种洁癖,他不能接受租借礼服,工作中的戏服是另一回事,他无法认同社交活动是工作的一部分。
几天前,苗邈宣布一位新锐设计师有意为他定制出席奈洛纳(Nelone)电影节的红毯礼服,这当然是个意外之喜,只是在听到设计师的姓名时,那个春天发生的一切忽然回到他眼前。
他感到心里干裂的伤口被扯动,但从没有一刻想过拒绝这份邀约。
次少晗没有伤害他。次少晗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远远地存在着。海悧想过很多种可能,如果那时少晗没有出现,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另一个人,也许会在无知中幸福下去。又或者,少晗的出现是他的幸运,如果他终归要被真相刺穿,那么宜早不宜迟。
无论他选择相信什么,次少晗都不是他的敌人。没道理为不相干的错误放弃难得的合作机会。
“非常高兴有机会合作,相信我的设计不会让你失望。”次少晗说着例行公事的客套话,白金月桂冠耳坠在卷曲长发的掩映中闪光。海悧认为他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真心实意的,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坏人——他只是个出色的商人。
“您的品味错不了。”海悧点头说。
“我会让你看上去像个顶级巨星——不是说我有这个能力,是因为你,”
这个美貌惊人的Omega设计师用手指隔空点着海悧,传达出兼有郑重和轻佻的微妙态度,
“因为你有成为巨星的潜力。”
【2】
几天后,海悧在苗邈的陪伴下拜访了次少晗的工作室。
访客由一位年轻助理请进会客厅,设计师已经准时等在那里。看得出次少晗对他们的来访没有任何程度的轻视。
少晗的形象仍是意料之中的光鲜。和春季气息很相配的橄榄绿色吊带衫和白色阔腿长裤,为他染上不同于真实年龄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