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珠看一眼黄莺,黄莺点了点头。赵月珠拍了拍手:“走吧,闷在屋子里正好有些无趣,看看她们到底要唱出什么大戏。”
走进前厅,赵月珠便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坐着喝茶,这婆子通身的花红柳绿,玫红色夹袄配上翠绿色裙摆,肩上扛着一个褡裢,上面的符纹复杂繁琐,像是奇怪的经文,笔画走势奇特,透着些许诡异。
衣摆上缀着五颜六色的流苏,红一团紫一团的。一阵风吹过,流苏左右晃动,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满目都是色彩斑斓,让人觉得眼前的神婆更像是一个硕大圆滚的花圈。
已经是极为怪异可笑的打扮,偏偏她头上又戴了好几朵红色的假花,更是显得不lun不类。
看见赵月珠进来,那婆子只是悠哉游哉呷了一口茶,斜着眼睛瞅了赵月珠一眼,眼中含着几分讥诮和审视,微芒一闪,目光凌厉无比,那股子气势几乎要把身上的艳色压下去了几分。
只是赵月珠丝毫不为所动,眉目间透着淡然,似乎已经知晓神婆的小伎俩,并不放在心上。
赵老夫人恭敬问着那婆子:“方嬷嬷,我们这便开始吧,你且看看我这儿媳妇是怎么了。”
婆子从鼻子里应承了一声,眼珠子四下里一拎,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神情很是倨傲,架子端得极大,仿佛她是什么了不得的座上宾,卖给了赵府面子才上门做法。
钱氏被丫鬟扶着,坐在下首,病恹恹地靠着扶手,不住地喘着粗气,嗬嗬有声,面色苍白如金纸,几乎没有血色,双颊凹陷,显得眼睛更加大了,嵌在眼眶里面,活像一条翻着白眼的死鱼,那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昏迷过去一般。
神婆走到钱氏面前,脚步微顿:“二夫人,得罪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她像是听见了什么一样,微微侧首,耳朵翼动了几下。
接着,那神婆伸出沟壑纵横的两只手,在空气中抓了几下,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捏紧了拳头,连指尖也捏得发白。
突然她手一拍大腿,而后大喝一声:“不好!”
神婆面色遽变,眼睛睁得溜圆。
钱氏已是吓得花容失色,用帕子掩着嘴巴,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想要说话也是困难,俨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赵老夫人面色变了变:“方嬷嬷,如何就不好了。”
那婆子把眼睛一瞪:“敢问,近段日子,府上二夫人是不是浑身酸软,夜夜梦魇,一身虚汗,时常呓语,但又查不出是什么病,只能日日拖着,身子便是一日差过一日,不管灌了多少滋补圣药都无济于事,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静养着。”
秋霞扶着钱氏,惊讶道:“咦,我家夫人的病症与嬷嬷说的分毫不差,可不就是如此,真是神了!”
白氏也啧啧称奇,道:“嬷嬷既然说得如此准确,想来定有解决的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只是先得找出作祟的妖物,只有降住了妖物,二夫人的病症才能见好,固本培元才是正经。
先前那般只治皮毛,不探究竟,那再多的汤药滋补着,也只像不通水的堤坝,堵了个严实,自然是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泄了洪水,找出症结。”
神婆眼底藏着深意,只见她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一个罗盘,瓦青的颜色,指针微微晃动,比手掌还要大,质地古朴,显然是有些年数了,也不知是从哪一辈儿传下来的。
神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子也掀开了,眼睑上堆了一层rou皮,说不出的肥腻油乎。
她面皮一抖,周围满是皱纹的老眼中,一瞬间犹如寒光劈面,迸射出幽蓝的光芒:“得罪了诸位。”
赵老夫人摆摆手说:“方嬷嬷不必客气,不用顾忌什么,找出作怪之物才是要紧,还要劳烦嬷嬷了。”
神婆嘴中念念有词,眼睛上翻,只露出半边眼白,显得诡异而奇怪,仿佛是被妖魔附上了身,浑身都抽搐了起来,嘴角都有些歪斜,口角边流出一坨白沫。随着她嘴唇蠕动不断起着大小不一的泡沫。
众人都觉得又是骇人又是可笑,不自觉的拿出帕子擦拭嘴角漫上来的笑影,大家见赵老夫人神情严肃,也不敢造次,忍住了想要交头接耳的心思。
此时,“噗嗤”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落在在场之人的耳中却是尤为刺耳。
赵月玉一惊之下忙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惶恐的瞧了瞧周围的人,心中擂起了鼓点。
上首的赵老夫人蹙了蹙眉,脸色微有不悦,刀子一样的目光在赵月玉的脸上扫了扫,却是没有说话,似乎是怕搅了神婆做法。
突然,神婆身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作响,一声响过一声,急促而刺耳,像是一道道急符,催人心肝,晃得人脑子里也是响铃大作,一片嗡嗡之声,脑壳子被震得隐隐发疼。
神婆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她牙关紧咬,脸皮通红,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小,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往外走。
众人都神色不一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