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别怕。”
轻柔的一句话,却唤回了她的神智。
“亭侯可还好?我不知那人会忽然射来……”
“无碍,我们都没事。”
牧衡拉她的手,走至车辇旁,将她桎梏在一方角落,眼眸震颤下,是难以克制的担忧与愤怒。
许久,他才艰难地道:“是我疏忽,让你靠得太近,不要再去了,就在这里等我。”
他话中歉意,使沈婉频频摇头,抬首颤道:“怎会,明明是亭侯在护我。”
春风怒起,寒凉让她全身震颤,显然心有余悸,与他对视时,却莫名的想落泪。
这一路都太过坎坷,她不能怯懦,不能退,面对的唯有生死,已然忘了自己是女郎。
心中的脆弱,面临着崩塌。
在落下第一滴泪时,沈婉慌忙去擦,抚到的是他温热的指尖。
目光所致,皆是他不能克制的情绪。
沈婉一怔,忙道:“亭侯,不要担忧我……丞相计策,不会断在我这里。”
女郎从他臂下钻出,奔至阵前拾起六星,再次面对城墙上的将领。
可这次,牧衡却将她护在身后。
“沈婉,别再向前。”
“亭侯……”
牧衡俯身叹息,轻道:“此为军令。沈婉,你做得很好,从未影响大局,可我为诸侯,要让我护你。”
他不能再分心担忧她,也不愿她再陷入险情。
抬首仰视城墙上的人,忽道:“汝拿百姓做质,怎不动手?”
将领闻言哂笑道:“因为尔等为求虚名,竟不敢向前一步!”
牧衡闻言,毫不犹豫地抬手,身后甲胄之声震颤,魏军皆前行数步,直至他将手放下,才停止行军。
抬手,是他要逼迫将领,让计策得以继续实施。
放手,是他身为诸侯要顾全大局,才能解救城中百姓。
但他也清晰的明白,有那么一瞬,想替她将那一箭如数奉还。
“竖子何敢!”将领似被激怒,拉过身侧女子欲斩,却被人慌忙拦下。
“将军……王上有令,先剖心,再杀。”
将领侧首,不知何处来的文臣拽着自己衣袖,神情焦急万分。
他眉头紧皱,遂道:“先杀再剖。”
刀还未等落下,又被拽住,文臣忙喊道:“不行!王上要活着剖来的心!”
众人闻言皆错愕,纷纷投以视线,文臣才恍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欲逃,却被将领拽起。
“你刚才说什么?王上要来何用?”
“没……没有。”
“没有?”将领显然不信,掐着他的脖子,续道:“那你去把她杀了。”
文臣挣扎良久,被他放开后,急咳数声,却不敢提刀杀人。
“将军莫要再问啊!听令行事即可。”
“放屁!你不讲清楚,我就先杀你!”
将领心中生疑,皆因沈婉在阵前说过的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要活着剖来的心,他在此时,不得不疑君王用意。
未等文臣回话,便有人喊道:“将军,城下有魏人!”
“魏军怎敢偷袭,速速射杀!”
“不是!将军……他们好像在收尸。”
“收尸?那些人皆生时疫而亡,魏军怕是活腻了。”
将领往城下望去,却见魏军在河中打捞,板车上已有数不清的尸首。
他本欲下令射杀,当看清尸首时,却怔愣在地。
城下尸首,皆被剖心。
“还望将军手下留情,我军不欲攻城,收尸仅为安葬。”
牧衡的话,触动着城上守军,刀弓落地,有人叹息不止。
将领拽起文臣,遂问:“王上干的?”
“是……”文臣见此,也不敢隐瞒,忙道:“王上要用千人心炼丹,这些百姓被杀前,皆要被剖心才行。”
将领忍下怒火,又问:“那也不过千人,为何她们说宫中无女人孩童?”
“之前死的……早被王上杀而分食。”
随着话音,晓山惊雷忽落,震得人肺腑生疼。
北羌将士,知道君王食人,最初食些罪人战俘,听闻女人被食后,大多数人还被君王言语哄骗,觉得不过如此。
从不曾想,会有今日。
原来北羌早已千疮百孔,女郎辱骂之言,竟为真。
城上将士难以置信,身后却传来探报。
“禀将军,魏军从城西杀入,王上不敢抵抗,奔走而逃,用城中老弱性命胁迫魏军,最后却被生擒……”
将领后退数步,瘫倒在地。
魏军声东击西,他却无心再护这座城。
口中念叨的,唯有二字。
“庸主……庸主……”
第29章 ??晓山雷
天生异象, 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