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良久,眉峰却愈发紧皱。
观星与推演虽有相似,却不能一概而论。
沈婉窥探不到端倪,浅声问道:“亭侯因何担忧?”
牧衡凝神片刻,方答:“癸月贪狼化忌,今遇羊陀夹忌①,恐有受制之事发生。”
北斗第一星贪狼,与破军七杀相会,星象有异时,受制之事会与军政相关。
沈婉回忆起他曾教习的话,却难以将这些串联。
“亭侯可知晓会发生何事?”
“暂且不能,窥探天机,需有七星珠在手。”
说着他低头微露笑意,“恐怕圣上难以给我机会推演。”
沈婉颔首收回视线,两人前后而行。
“如今上京城将破,齐吴两国交战,想必难在军政上受制,亭侯还请再三宽心,勿要凭添忧虑。”
星象变换虽能窥探,有时却并不是大事。
牧衡面色不改,轻掸肩上的雪沫。
“但愿如此。”
话音刚落,袍间景星忽地被骤风掀起,马蹄阵阵传来,使得两人皆回首望去。
温时书扶袍下马,见到牧衡时,面露疲笑,却没有进帐的意思。
挚友对视片刻,牧衡便有所猜测。
温时书性温谦卑,无论何事,皆在心中早有谋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身后唯有亲卫,马儿力竭瘫倒,平玄至上京,本该数日的路程,他却来得甚早,显然快马加鞭,藏有要事。
“鹤行这般匆忙,究竟发生何事?”
“瞒不过雪臣,还要进帐细言,方能出策。”
两人并肩进账,温时书见到刘期后俯身而拜,气乱不稳。
“臣自平玄来,有要事奏。代归魏后,军政民生皆沿用魏习,修筑运河鼓励农桑,今有极大改观,步六孤氏虽归巫女管束,原也参与其中。最近却发生要事,使得步六孤氏敌对魏民,常与拓跋氏起冲突。”
刘期坐于首位,闻此言深忧,“何事?”
鲜卑氏不同汉人,步六孤氏唯信巫女,若敌视魏民,极容易划地自立。三军皆在前线,对后方鞭长莫及,更何况修好不过数月,倘若巫女对魏国偏见甚大,恐怕难以再次收复。
温时书顿了顿,起身叹道:“巫女得仙语指引,言再服从魏国,会使鲜卑巫术没落,步六孤氏信奉巫术百年,为防患未然,已有自立苗头。”
听他说完,中军帐里沉默良久。
行军打仗,最忌内乱,将延误战机,不能再向前进军。严重时,内乱会取代原本政权。
“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刘期面露难色,扶额皱眉,头疾发作,使他痛苦不已。
众人出言商讨,大多主战,分拨兵力镇压以除后患。
牧衡却前行一步,平声道:“臣觉得,不能战。步六孤氏将巫术凌驾于任何事务上,若因此遭到镇压定会奋力抵抗,如今大魏虽兵力甚多,打压部族不足为虑,此举却会使他们再往北逃,将魏国视作死敌,永不能修好。”
“一次两次尚不足惧,若交恶后,步六孤常年sao扰边关,定成大患,还望王上三思。”
温时书闻言,遂道:“雪臣所言极是。臣有一计,可解此祸,所以日夜赶往营中,以求王上定夺。”
“何计?”
听到刘期询问,他却望向牧衡。
“依雪臣所见,仙语可信否?”
牧衡沉yin须臾,道:“巫女理解,有失偏颇。”
“缘何笃定?”
“鲜卑巫术为传承,没落定出自内因。”
说到此处,牧衡却望向身后女郎。
“沈婉曾修复《灵语》,乃上任巫女得到的传承,全书尽言民生,王上仁德,魏国国策皆向民生,不论巫术是否超脱,书中所言与指引都不该自相矛盾。”
温时书闻言颔首,叹道:“吾计,则为雪臣。与巫女交涉,非常人能领命,需在玄学上能与之抗衡,方能驳倒指引。”
他说完,拜于挚友,“但此计,必不利雪臣咳疾,也尚有险情。来往奔波劳苦,还需行推演之术,若实在不能,便只得出兵镇压。”
牧衡扶他起身,平声道:“鹤行之计,我已作猜想,愿去交涉。”
刘期闻两人话语,并无应允之意,声中蕴有君王威仪。
“换作平时,孤绝不犹豫。步六孤既心有自立,必难以交涉,雪臣此去危机万重,若再行推演加重咳疾,更为艰难。孤不能让他以身犯险,换作他人吧。”
牧衡垂目须臾,缓道:“臣夜观星象,此月贪狼化忌,逢羊陀夹忌,军政必会受制。若臣不去,后方将危。王上不必为我忧虑,少主执政不久,难以应付此事,臣愿亲去。”
“若孤不应,雪臣可会死谏?”
“怎会。”牧衡叹笑道:“为君民解忧尔。”
君王怕他以性命相博,他亦不愿君王忧心,两人言行互为试探,却难有下句。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