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约不明白这些东西。沈约在金陵的时候就听说了当今扑朔迷离的政势,曾经权盛一时的太后党与如今逐渐成长起来的皇帝党,曾经的吴宝镜势力只剩下残枝末节,现在,是太后一党与皇帝党的角逐。
沈约虽然生于沈家,但是从来没有卷入过两党的斗争。这是破天荒第一次,但是却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这次互市的最大阻力,除了寒山的大水之外,还有就是太后党的疯狂反对。
大月与大燕互市当然无所裨益,但是郑隐真正看上的却是大月的位置。大月在大燕的西南,而燕云就在大月的正上方,本来从燕云十二州回到落京需要大约半个月的车马时间,但是一旦大月与大燕边境互通友好,那么燕云完全可以借道大燕与大月的边境,长驱直入地到落京,时间就直接压缩到四五日,这对于战事来说,简直的要命的。
毕竟如今,在两年前的祭祀大典上,燕云王唐夜极其受到当今皇帝的宠爱以至于皇帝令人将身边原本属于皇后的位置让给唐夜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甚至有风流轶事传出皇帝与那燕云王有断袖之癖。
如果这件事成了,就算太后党的兵权势力再怎么强势,也务必要考虑上这一点。
“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季寒道。
沈约:“......”
沈约道:“无论如何,虽然我还不太记得你,不过,谢谢你。”
沈约的耳根浮现出一道可疑的红色,他的眼角微微向上翘起,显出几分骄矜的样子,但是眼里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是刚刚有些心急时氤氲上去的,朦朦胧胧的、浮浮沉沉的,却能从逐渐舒缓过来的眸光里看到几分傍晚夕阳余晖照射下来的澄红色彩。
金贵傲气,措手不及,却有几分懵懵懂懂来到这人世间的规则场上的样子。
季寒微微弯下腰去,似乎想要离沈约近一些。
沈约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心中立刻开始自我谴责。
季寒没有什么必须接近他的原因。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够被图谋的。
若是自己真的……始乱终弃,实在是有悖圣人训诫。
季寒眼里却没有半分郝怒,完全没有落京小儿街口嬉唱的大jian大佞之人的凶神恶煞,笑起来还有一点点温柔的意味,虽是清隽的眉目,笑起来却浓墨重彩得像一幅画。
沈约总觉得这个场景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也更加印证了季寒口中暗示的两人的关系匪浅。
沈约心中不忍,道:“我现在还没有记起你,但.......”
季寒饶有趣味地看向还没说完话的沈约,蓦然发现那人的清瘦白皙的脖子已经浮起来一层淡淡的殷红色,终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缓缓抬起头:“你放心,既然你是我以前就心悦的人,五年前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但是我.......”
那未尽的话,像一颗小小的细绒草。
挠着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季寒呆愣了一秒,唇角翘起,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只是化为笑意的加深。
真是个呆子。
*
沈侯府的下人的离开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沈夫人将人都喊到了大院里面,在排查内鬼,沈长耀的事情虽然发生了,但毕竟还没查实,沈家势力不小,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就作践侯爷夫人。
沈约刚刚心里有些急,但是被那老伯一告知就慌了神,竟然连大院内里也没有走进去看。
叶霜雪平时娇柔温和,但是到了这时候却坚强冷静的厉害,完全没有什么茶饭不思的状况,只是眉宇间深深郁结,沈约和母亲聊了话,知道父亲的的确确没有这样做过,心倒是安稳了不少。
但是想起季寒,心中交杂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叶霜雪道:“我儿最近好像还有别的心事,是怎么了?”
“......”沈约回过神来,“母亲,我没甚么,只是最近父亲之事要打点的人太多了,又因上琼林宴忙着整理书典,熬了些晚。”
叶霜雪慈爱地摸摸幺儿的头:“孩儿,你放宽心,你姨母不会不管你父亲的事的。至于琼林宴,就算是忙,也要保重身子。”
这话是母亲已经去找过太后了,沈约心中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想要破坏堤坝的人是太后一党的,如果没有这因,自然也不会人盯上身为太后亲兄的父亲。
然而叶霜雪能放心,沈约也不好说什么:“孩儿知道了。”
想起青山和自己说的,沈约道:“母亲,我还有一件事,想提前和母亲说一声,免得日后出京匆忙,免得母亲挂心。”
叶霜雪问:“何事?”
沈约道:“待夏末秋初时,我想去寒山一趟。”
叶霜雪眼里惊诧了一瞬,有些慌张地问:“为什么要去寒山?那儿不是发大水厉害么!”
沈约顿了一下,道:“我想,我有去一次必要。虽然我上次是在寒山发了高热忘了很多东西,但是这寒山的大水一日在那里,我就安不了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