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道:“约和少傅有同僚之谊,少傅大可唤下官的字。”
季寒盯着沈约的眼睛,薄唇弯弯,好像终于放弃掩饰了一般:“杳杳,你真的忘光了?”
沈约蹙眉,抬眼看向季寒。
“杳杳。”
季寒明明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沈约觉得季寒却和他靠的那么近。
沈约听到“杳杳”两个字的时候心下掀起滔然大波。
杳杳这二字,唯有沈约的至亲之人才知晓,季寒一个朝廷要臣,非亲非故,缘何知道他的小字?
季寒靠近几步,低声笑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杳杳。”
沈约退了一步,蹙眉解释道:“下官五年前离京后一场高热,忘却许多过往。”
季寒将人逼到墙角边,空气也是炽热的。
沈约看着季寒,那人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声音调子冷冽,却带着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想起来了吗?”
暧昧而轻佻,他的语气又极轻,像低飞着的蜻蜓,轻薄的翼浅浅划过泛着涟漪的湖面。
沈约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太傅自重!”
沈约从季寒手中挣脱出来,心中莫名其妙的羞涩和郝怒,撕开伪装的外衣,他狠狠瞪了眼季寒,道:”臣家中也有事,失礼了。“
沈约挥袖急速走开,那世人赞誉的清方雅隽的探花郎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雀儿,连步伐都是乱的。
季寒在他身后站着,静静看着沈约离开,想起五年前那个在春风楼里醉酒的小少爷,笑容忽然有些冷厉。
待到沈约完全离开,他身后出来个人,声音清正,如疏疏落雨,柔和中却带着坚韧意味:“多年后第一次见人就敢人往怀里搂,拾得那个脾气,能答应吗?”
季寒看了那人一眼,眼底没了笑意,只是淡淡道:“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人道:“只要结果是好的。”
季寒目光落在宫墙边的杏花上,声音很轻:“一切都会是最好的。”
毕竟,一切都刚刚开始。
*
沈约一路上竟然走神到撞了不少人,心神想的都是季寒说的“杳杳”。
“杳杳”这种小字都是母亲为他取的,除了父母双亲之外,就只有远在青州的青州王妃沈沅沅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一定的关系基础,沈约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小字告诉季寒呢?
而且......
沈约想起刚刚季寒靠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种熟悉的冷香——那明显是冰霄花的香味。冰霄花自己种下一定是有原因的,难不成,自己真的?
季寒眉目是清隽的,面如悬玉,身姿更是不用说的——
不过沈约怎么会被皮相诱惑,毕竟,季寒可是个jian佞呐!
自己怎么会和jian佞搅到一起?
沈约第一次觉得五年前的自己简直是荒谬至极。
*
“不得了了!”青叶看到沈约回来了,心急如焚,“少爷,寒山又发大水了!
寒山向来连年大水,此次大水再发,已经与上一次隔了整整五年,一时间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寒山大水一向会冲毁田埂,会耽误百姓春耕,咸少有真正的人员伤亡。
沈约道:”寒山发大水确实是件大事,只不过,你慌什么?“
青叶的表情可不像是寒山发了大水,更像是落京发了大水,而且就快淹到侯府了的那种。
青叶苦笑道:“少爷不是忘了吧?少爷,您之前叮嘱过小人的,五年之后一定要再回一趟寒山的!”
沈约闻言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问:“什么?”
青叶点点头,道:“少爷这是您去寒山前叮嘱小人的,小人不敢忘。”
问再多的青叶也不知道,沈约只好打发他下去。
沈约正想着拿书出来,却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解开自己的衣领、挑开扣子,一个小小的ru白色玉环正环着,光泽柔软,上面还腻腻歪歪地刻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句:
山寒天下空,约旧此心同。
沈约蹙眉。
将那玉环解开,置于手心,默默想道:
难道这玉环,也是季寒的东西吗?
只是,如果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会去寒山呢?寒山究竟有什么,能够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去呢?
五年前一场夜雨、大水、发热,将沈约的世界切割成未知的过去与未知的未来,而季寒就在原地等着。
如果自己真的和季寒有什么,那么五年来,自己的不见不回落京,对季寒来说,岂不是太残忍了?
前日还下着雪,现下竟是停了。
只是树上的雨凌凌冽冽,像屋上被风敲得狂乱的风铃在响。
让沈约心烦意乱。
*
就连见到杨听昶的时候,沈约的心神也还是不定的。
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