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叶某荣幸,届时必相携一坛与你无醉不归。”言罢,叶枕戈拱手道别。
因被武林盟邀请“作客”已延误了赶赴乾宁的行程,未免再生风波,叶枕戈早早买好马匹暂寄驿馆,准备连夜赶路。
总算盼来与对方独处,席岫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崔厌厌唤你父亲为义父,理应是你义妹,可因何自称奴婢?崔琢又是怎么回事?她口中的唐绯……”
踏月色而行,叶枕戈徐徐踱步,缓声道:“厌厌曾是叶府的丫鬟,后被父亲认做义女;崔琢乃厌厌孪生姐妹,十一岁被带回叶家,身患怔仲之疾,本以为这些年已经治愈,岂料执行任务时突然发作,使得唐绯命丧敌人剑下。”
嘴巴一张一合半晌,席岫才道:“执行任务?什么任务……”
叶枕戈答非所问,道:“我只对你提起过沈初行,但除他之外,父亲还收养了几十名义子义女。应翎、赵半瑶、赵天书、顾栖涯、池千鲤、崔厌厌、崔琢,包括唐绯皆自幼与我一起长大。”
“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些……”
缓缓驻足,叶枕戈转望席岫,苦笑道:“我确实不该告诉你,叶家的恩怨与你无关,只是有些事放在心里久了也会倍觉沉重。”
视线越过对方发顶,叶枕戈悠悠抬眸,天边月儿圆圆胖胖,沉甸甸像要坠入心中……那月光过于刺目,他无奈垂下了眼帘,眼角落着淡淡疲惫的Yin影:“席岫,你愿意听我说吗?”
静静看着他,席岫点了点头。
二十年间,叶晴一直苦寻仇家下落,两年前终于有了线索,遂遣人暗中接近目标,筹备一年有余设下埋伏。为此刻,叶晴已期待太久,付出太多,可结果非但未能除掉心头大恨,反令得唐绯殒命,折损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宝剑”。
叶晴勃然大怒,不顾崔厌厌苦苦哀求,将已重伤的崔琢关押地牢。而为求父亲原谅崔琢,叶枕戈许诺前往泰和城带回十艘大船与造船图纸。
席岫听他寥寥数语讲得十分简单,却想叶晴为此经营半生,功亏一篑,岂肯轻易释怀?再想泰和城一事若无叶枕戈,叶家便找不出其他替代?即使非叶枕戈不可,他凭什么与自己的父亲谈条件?接着转念又想,究竟是何种仇恨让叶晴疯狂如斯?
但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半年朝夕相处已令他越发了解身边男子的脾性——叶枕戈言出五分留五分,既是给别人余地,亦是给自己退路,若选择缄默便任谁也奈何不了。
“抱歉,使你为我烦恼了,”牵起席岫的手,叶枕戈道,“你我同行以来几乎未有过太平日子,不是风尘仆仆便是刀光剑影。有时我不禁回想,当初的决定是否过于轻率。”
“离开林海溪谷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未后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人生至此最快乐的时间。以前常是你指引我,现在我也想替你分担你的烦恼。”
“席岫,你的成长令我刮目相看……”叶枕戈笑望着他,眼底浮现欣慰。
“我不会永远追在你身后。”反手紧握叶枕戈,席岫挺直脊梁朝前走去!
第三十二章
十月暑气渐消,露寒而冷,将欲凝结。
入夜时分,天空飘落淅沥沥雨丝。
雨幕下,朱漆大门巍然立于街边,飞檐灯笼高挂,摇曳烛火映照出了一个硕大“叶”字。同是钟鸣鼎食之户,见识过泰和城与潼良冯家,眼前排场倒也在席岫意料之中。与叶枕戈先后跨下马背,便有小厮牵过缰绳,而一旁等待已久的仆役立刻抖开披风裹住二人,拥他们分别坐进了小轿。
掀开一角布帘,席岫走马观花看景色一一掠过,若说泰和城雄伟壮丽,潼良海阔天高,叶府便是古香古色深宅大院。游廊蜿蜒,绿柳周垂,廊下清池烟水朦胧,花树轻舞落英缤纷;经过几座庭院再往深行是幽幽长巷……
眼见雨势变大,席岫放下帘子阖起了双目,心想这便是叶枕戈生活的地方,果然与林海溪谷完全不同……沉思间轿子悠悠落地,席岫探出身去,轿外已守候三名婢女,一人掌灯,剩余两人将伞遮过了他们头顶。
一行五人穿过几道月门,几道回廊,停步在了一座院内。挑帘进屋,叶枕戈径自转入屏风更衣,而婢女们各司其职,有人端茶倒水,有人打开衣柜取出干净衣衫,有人则捧来了汤盅勺碗。
忙碌完毕,只听一人道:“启禀少爷,隔壁厢房已收拾妥当,您还有何吩咐?”
“退下吧。”
“是。”
耳闻屋门关阖,席岫才放胆打量起四周。室内陈设简单,不见奢华,最引注目的应属十个紫檀书格,整整齐齐摆满书册。他从一头巡视至另一头,正要好奇翻看就见叶枕戈自屏风走了出来。
“秋季公鸭赛人参,极为滋补,尝尝味道如何,”叶枕戈舀了碗汤送上桌面,接着便移步书案挑亮了灯火,“我需要写些东西,你暖好身子后往隔壁休息吧。”
“我不会打扰你。”席岫一口喝了个底朝天,非他贪嘴,怪只怪叶府的碗实在“秀气”得过分。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