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以为铁铮身份尊贵,定是名不苟言笑的长者,然而见了才发现虽如预料般气度凛然,但他白胡挂颔,双目含笑,威仪中不乏亲和,甚至不等席岫出声,就先向他们陈说了事情原委。
两个月前,一幅画像流传江湖惊动了武林盟。铁铮身为当年执法堂十大高手,曾亲历岿山血案,更在缉捕过程中与席温扇数度交锋,对其人其戟熟稔于心,是以立刻派遣李川深入调查。
李川顺藤摸瓜寻出泰和城此一线所,得知画中人姓席名岫,且有叶家少爷陪伴左右,更得知他们不久前已离开潼良一路南下。就当此时,李川收到一封飞信,透露了二人近期行踪,便于是提前守在了城郊附近,却不料意外撞破一桩凶案。
席岫紧接话题,道:“我虽于途中和郑槐有所缠斗伤了他,然我轻功略逊,待追上他时他已经死了!”
铁铮闻言陷入沉思。
叶枕戈抱拳一礼,谦逊道:“盟主,能否容晚辈赘言几句。”
“但说无妨。”
“晚辈因家中私事替父亲奔走泰和城,路遇宵小,重伤之际误闯林海溪谷,幸得席岫所救。席岫自幼深居山谷,与世隔绝,心性十分纯善,我与他颇为投契遂邀他结伴同行。”
“你可知他与席温扇的关系?”
“晚辈虽曾祭拜过席岫恩师,但彼时尚不知无名冢下埋葬的是席温扇。岿山案发晚辈年仅五岁,对这桩往事知之甚少。”
叶枕戈明明早就猜出了自己师父是谁……席岫快速地看他一眼,本能地抿紧了唇。
虽说席岫比画中更像席温扇本人,但两者究竟是师徒或父子,铁铮认为并非关键,也不欲追问到底,颔首道:“如此说来,席温扇已作古?”
叶枕戈答道:“正是。”
抚了抚胸前长须,铁铮感慨地望向席岫,一瞬间恍若回到二十年前,自己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可时光转眼即逝,他已桑榆暮景,须发花白,手持银月的男子却依旧英姿勃勃,俊美无俦。叹息一声,目光重新投向叶枕戈,续道:“泰和城之举你作何说明?”
“这……”叶枕戈言辞闪烁,莫可奈何道,“不瞒您,晚辈与泰和城城主确实存有小小误会,但他因何刁难席岫,晚辈便不解其由了。”
铁铮听罢沉yin道:“泰和城非我武林之地,既是你与城主个人误会,老夫不便过问。至于郑槐身世老夫已派人查清,他乃岿山派郑良之子,郑良死后,便跟随‘冉霞鞭’黄京妃学武,行走江湖多年也闯出了些名气。”
叶枕戈听风是雨,忙道:“郑槐不顾劝解执意挑衅,将席岫激怒引他离开,晚辈有心追赶,岂料遭逢黑衣人阻挠——”话未说话便按住胸膛身体蓦地前倾,嘴角溢出一丝朱红。
“叶枕戈!”席岫尚未近身,对方已落入铁铮掌下。
真力自叶枕戈后背源源不绝灌入,铁铮朝冲来的青年厉声道:“老夫在为他疗伤,休要碍事!”
盏茶工夫后,铁铮收回内力,表情显得十分古怪。
席岫焦急上前,一下下轻抚叶枕戈胸口。
“别担心,我无事,”叶枕戈额汗淋漓,脸色苍白,却仍是露出笑容安抚地拍了拍对方,接着转对铁铮道,“多谢盟主。”
铁铮大手一挥:“你伤势不轻,需好好静养。”
拭净嘴角血污,叶枕戈道:“容晚辈斗胆一句,郑槐寻仇不假,然半路拦截的黑衣人是何身份?与郑槐有何渊源?李堂主收到的飞信又出自谁人手笔?诸多巧合,诸多疑点,令晚辈不得不多想。”
铁铮抚须肃然道:“黑衣人是否存在或逃避罪责编造的谎言,岂能听任一面之词?但老夫方才为你疗伤时,发现你身中的乃江湖失传已久的紫砂掌,即使你对老夫有所隐瞒,一时半刻去哪儿寻个会这门功夫的人?”
席岫一怔,呛声道:“原来你一直怀疑我们,如此何必废话!”
叶枕戈制止道:“不可出言不逊,相信盟主的判断吧。”
铁铮淡淡一笑,道:“其实老夫心中早有论定。岿山血案老夫曾经亲历,杀死郑槐的毫无疑问乃岿山派武学,但依伤口判断,凶器却并非银月戟。此事不简单,老夫将亲自彻查。至于今日请你二人前来,有两个目的,一:席温扇下落,若他仍苟活于世,武林盟严惩不贷!二:未免再酿血案,老夫决意出面担保席岫,让席岫暂且跟在老夫身边吧。”
“不可!”叶枕戈语出急迫却立刻意识态度欠佳,顿了顿,恭恭敬敬道,“晚辈代席岫感谢盟主一片爱护,但为您也为席岫考虑,此举略有不妥。”
“哦?”
“盟主历经风雨见惯恩仇,贪嗔痴爱、怨怒悲喜,必定了然于胸。可世间有几人能如您这般豁达明理?席温扇血债累累,选择遗世避祸,他身虽死,留下的却是无数未消仇恨,不提当年相关者能否释怀,便叫江湖热血志士如何心服口服?您之公正,在他们眼中是否依然公正?席岫无辜,在他们眼中是否依然无辜?与其令盟主羽翼蒙尘,席岫遭受非议,晚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