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一道清冷嗓音,悦耳非常:“启禀主人,叶少爷礼物带到。”
“进来。”姚星主撩开袍摆走下榻。
“吱呀”门响,一人手捧锦盒低眉顺眼步入,将锦盒放置厅中桌面,随后又端上了一盆清水。
姚星主立于桌旁,指使道:“青砚,叶少爷不胜酒力,你好生伺候。”
青砚领命走向榻前,扶起了叶枕戈。
叶枕戈心底苦笑,想果真是“鸿门宴”,站稳后便不着痕迹拂开了对方,几步上前掀起盒盖,取出内里之物谨慎盛放入了盆中。
只见栩栩如生一艘木船,船头蹲坐一位渔夫手握鱼竿,鱼线直垂水底,形貌惟妙惟肖。木船落水不久,四周腾起氤氲雾气,随雾气渐浓,一股冰寒扑面而来,少顷浓雾转淡,更为奇妙的景象展现眼底:那渔夫的鱼竿上赫然钓起条拇指大小的鱼儿,玲珑剔透!
叶枕戈轻一抚过,鱼儿便落入白色手套,仿佛活物般蹦跳两下,如烟消散。
“好!好!”姚星主大掌一挥,“青砚,退下!”
青砚快速地看了看叶枕戈,一言不发躬身退出。
“这般Jing巧机关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为,没想到偃师单灵知竟就在我泰和城中!”姚星主兴味盎然,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即刻眸光一暗,愤愤道,“只恨我养了一群蠢货,看你整日里出入一间肆宅,却连其后背景都调查不清!你那两位随从更是清闲,赌坊ji院去了个遍,耍得我的人团团转!”
叶枕戈摇了摇扇,道:“你成竹在胸,何必多此一举。”
姚星主神色变得十分诡异,压低了嗓音道:“你究竟打什么算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扇子指向水中木船,叶枕戈直言道,“遗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可我不仅要十艘渡海大船,亦要你姚家造船图纸。做成了这桩买卖,也益于叶家与泰和城情谊往来。”
“哈哈哈!”姚星主朗声大笑,边笑边摇头叹道,“船是父亲对叶家的承诺,我自会遵从。可图纸……叶少爷,你何来信心张这样的口?”
“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不切实际的要求省下吧。”
姚星主冷冷一哼,沉默了会儿,道:“此前我一直想不通,贵为叶家少爷因何要接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见过父亲遗嘱我总算明白,无利不往,你辛辛苦苦为的是十艘大船,可想要成功获取却必须满足一项条件……”他语带保留,顿了顿才继续道:“表面上你被我与大哥逼得走投无路,实则却是我兄弟落入你的陷阱。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花了足足三个月时间下饵,让我们寝食难安,备受煎熬。临近泰和城之际你开始收线,结果我千辛万苦得来的是一封伪造遗嘱,而大哥得来的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害我兄弟天人永隔,自己坐收渔利,还谈什么情谊往来?!”
叶枕戈不予辩解,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换令兄与我对谈,他未必有你慈悲之心。”
“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姚星主从袖中取出张信纸扬了扬,似笑非笑道,“这封假遗嘱我珍藏至今,一直舍不得丢,那时我以为你乃恻隐之心,不料你竟是挟恩图报,狮子大开口。”
叶枕戈笑容恍惚,勉强镇定道:“挟恩图报?如此看来,叶某善举并无白费。”
惊觉说漏了嘴,姚星主英俊面孔一丝窘色,不甘心道:“大哥的命是我留下,若非我安插青砚在他身边,早已命丧黄泉!”
叶枕戈缓缓摇头:“我无意干涉贵城内务,言归正传吧。”
审视他片刻,姚星主话锋一转,道:“叶冯两家恩怨我亦有耳闻,当年叶晴拒婚,冯家以滞留琼甫海港的大批货物逼他就范,父亲与之情同手足想从旁协助,却始终低估了世家根深蒂固的关系。我猜你要图纸乃为当年之仇,可你身上亦流有冯氏血脉。”
叶枕戈双颊嫣红,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哑声道:“我叶家家事与你何干?”
冷笑一声,姚星主好整以暇端起酒杯轻嗅:“此酒乃我送给大哥,名曰‘怀裙’,相信以叶少爷见识第一杯就该有所觉悟,强撑四杯已属不易……你远道而来,总要给我机会一尽地主之谊,青砚姿色想必不委屈你,至于他话明日再续不迟。”
“大胆狂徒!此地岂容你擅闯!”
“滚开!”
一高一低两声叱咤,紧接着便是兵戈交击!
姚星主一摔酒杯推门而出。
夜色下闪烁银芒金光,银月对金刀,一者雪肤银裳,一者墨发青衫,同样的绝色,同样的高手。
“放肆!”姚星主厉声呵斥。
青砚一跃抽身,俯首跪地道:“主人恕罪。”
一眼望见姚星主背后之人,席岫疾奔上前,将对方搀入了怀中。
叶枕戈抬头看他,几乎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我无事,只是有些醉了。”
席岫知道他酒量深浅,根本不信,虽满腔怒火,但拼命提醒自己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