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芍被说得面红耳热却也不再拘谨,取来医具便替沈初行缝合伤口。手心不比头皮,痛感更胜百倍,然而直至结束,这人始终泰然自若。
“多谢。”举起包扎过的右手,沈初行显得十分满意。
赤芍暗自欢喜,收拾好药箱便回了后院。
幽静的厅堂转瞬只剩沈赵二人。
赵半瑶终于歇了嘴,起身走向沈初行,垂目俯视他。
沈初行仍一动不动坐在椅上,空气都仿佛凝结于彼此间。突然,赵半瑶毫无预兆捏住了他右掌,力气之大竟使伤口再度崩裂,白布洇出了淡淡血红。沈初行却是面不改色,反手将赵半瑶拉到眼前,微微一笑:“别白费气力了。”
眸底点燃一抹冷火,赵半瑶呼吸渐沉,薄唇贴向他耳根,道:“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十八年前,赵家惨案震动江南,武林盟誓查真凶,最终发现了莫晴坞这条线索。
原来,莫晴主人醉心巫术,囚禁少女让她们诞下子嗣,以药物炼制“无晴偶”,可孩童大多难逃夭折命运,或成年后发狂自毁。无意间,莫晴主人得知了一味秘方,便即派“无晴偶”前去抢夺。
“无晴偶”看似与常人无异,真正令江湖谈之色变的是“无晴偶”无痛觉,亦无情感,乃天生嗜血魔物。莫晴坞遭武林盟剿灭后,盟主于心不忍便将年幼者关押禁地供养,然不出十年,这批“无晴偶”无一存活!最后一人十九岁时发狂致死,死前生生嚼碎了自己的舌头。
许多年过去,沈初行似乎活得像是一个人,他知道赵半瑶恨他,因他来自莫晴坞。如果秘方仍在赵半瑶手里,赵半瑶也决计不会救他。
何况,赵半瑶当年是凭此物才换得自由,纵使能将其上内容倒背如流,然若泄露出去,义父岂肯放过他?
说到底,这百草庐也不过是远离叶家的另一座“囚牢”。尘埃落定前,谁都别想逃脱。
“又要麻烦赤芍了。”沈初行没心没肺一笑。
“不收你银子。”甩开他,赵半瑶若无其事朝后院走去。
后院屋中,席岫正直挺挺躺在床上,咬牙切齿瞪视叶枕戈。可越发强烈的胀痛却提醒他,逞强只会换来更尴尬的结局。
嚅动双唇,席岫声如蚊蚋道:“我……”
瞧他似有异样,叶枕戈俯身凑近,询问道:“如何?”
忽而笼罩的气息简直火上浇油,令发硬的事物更加涨痛,席岫又急又恨,再出声时竟带了些许颤意:“我想解手……”
怔了怔,叶枕戈连忙取来夜壶,扶起席岫便去解他裤腰。许是年轻气盛又憋得太久,那物什沉甸甸打在了叶枕戈手背。叶枕戈略显迟疑,但立刻低下头去,动作轻柔地把持那物,对准了壶口。
席岫急于纾解也顾不得羞耻,然而那柔软掌心却成了拷问的刑具,越想忽视越发在意。欲望突如其来,偏偏不合时宜,两种冲动仿佛堵在一个出口,争抢着互不相让。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席岫嘶哑道:“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你若答应安心疗伤——”
“我答应!”席岫语调里几乎带着乞求。
静静看他一眼,叶枕戈不再多言,解开他xue道后转身离去。
阖上门的同时,阵阵药香飘入鼻腔,水蓼端着托盘来到了叶枕戈面前。叶枕戈客气接过,瞅向黑乎乎一碗药汁,道:“方子里可有蒹胡?”
扬起稚嫩脸庞,水蓼好奇道:“止痛逐瘀自是有的,您也懂吗?”
“我只知这味药十分苦涩。”
水蓼顿然醒悟,转去另一间屋子,待返回时手里便多了块甘蔗糖。
谢过少年,叶枕戈旋身进屋,推门刹那,流通的空气形成一缕微风吹开了虚掩的窗户……
明月高悬,照得路面清晰可见,一人月下疾行,银色身影恍如鬼魅。
沿来时路奔走,未几,望崖镇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思量那人一时追赶不上,又或许发现自己逃离便会放弃……想着想着,席岫竟不由放缓脚步……
“答应过的事因何食言?”
静夜里响起突兀的一道人声。
席岫蓦地抬头,一见来者心下大惊!他遗忘了叶枕戈,自然连对方轻功绝顶也一并忘记了。
“两三天也等不及吗?”叶枕戈背对他而立,只听声音难辩情绪,但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却透出一股疏离。
久久不闻回应,叶枕戈转过身去,发现席岫已将银月戟横在身侧,显然一副临敌之态,不禁无奈更甚,道:“离开前,希望你能解答我心中疑惑……尊师因何要你许诺永不出谷?”
席岫警惕地盯着他,道:“师父说银月戟一旦现世必会引来纷争!而我的职责便是守护银月,远离纷争!”
“你可知是何纷争?”叶枕戈似乎并不惊讶。
“你难道不该比我清楚吗?”席岫面覆霜雪。
叶枕戈坦言道:“我承认对你有所隐瞒,因怕你一时难以接受。”
“哈!”沉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