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市隐闻言愣了一下,道:“出去再细说。”
等容市隐从墙上下来,陆梵安也翻了出来。向来带笑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犹豫和为难,慢吞吞的跟在容市隐身后,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市隐看着他第五次走向前想要同他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退后之后,终于开口了。
“被换那人,也是死囚,是一个疯子。他入狱前是赌徒,欠债无数。债主几次讨钱不得,与其起了争执。之后那人心生歹意,纵火烧了债主家宅子,入狱后不久便疯了。因着大理寺少卿还要核实名单,而秦名得罪之人位高权重,恐有变故,所以不能直接改动。那死囚,岌岌无名,就算改了也无人察觉。让秦名顶着那死囚被改后的罪名出狱,而那死囚,便是秦名。至于狱卒那边,我已安排妥当。”容市隐淡淡的说着,这也是他长大后,为数不多的解释。
陆梵安看着容市隐平静的面容,好像他口中所谈的并不是几条人命的生与死,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寻常事。比说今日的茶淡了、菜咸了,还要漫不经心上几分。
似乎在他眼里,事情只有合理与不合理,但从来不会参杂上几分人情。
容市隐眼底向来是深不可测的情绪,他看不懂,也说不清楚,是悲是喜,是哀是乐。但只觉得像极了寺庙里古寂庄严的佛,眼里似是装满世间万相,可万相于他,却皆为虚妄。
陆梵安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人,距离他不过咫尺,可却像隔着山水千万重一样。
他摇摇头,甩去自己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走进容市隐。故作抱怨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不是信不过我,我看起来像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吗?”
他不是不信。他也知如今就算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摆在陆梵安跟前,陆梵安也不会跑去揭发,或者将自己的事情宣之于众。
陆梵安的良善与修养不会允许他如此,更何论此事是帮他。
可是,他与陆梵安不同,他就算知晓对方无害人之心,他却不敢无防人之意。若非今日被撞见,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此事是自己一手促成。
“世间恩义,本就浅薄的紧。知与不知,并无甚区别。”容市隐淡然道。
陆梵安正想说话,却被一道虚弱的痛呼声打断。
陆梵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可四下环顾,却并不见人。他强撑着站在容市隐身前,道:“你别害怕,我保护你。”又高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快些给小爷出来。”
容市隐看着强打着气势挡在自己身前的陆梵安,心里忍不住袭上一股暖流。他轻轻握住陆梵安的手腕,示意他不要怕,拉着他走到街边的一棵大树后。
夜色里,模糊能看清树干上靠着一个人影,可却看不清晰。
容市隐拍了一下不知何故呆愣在一旁的陆梵安,让他小心。那人影气息浅浅,却看见来人后,想要挣扎着起身。
二人这才看清,原是那天的隼弩少年,已是奄奄一息。
容市隐心里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因那日着了道,因此也多有防备。
忽而眸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道:“陆公子向来良善,此时这人都要死了,陆公子可要帮上一帮?”
陆梵安想起那日容市隐被毒药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模样,笑着退后了两步:“还是容大人自己来,我觉得还是大人更有仁义心肠。”
第12章 烟火深处
陆梵安将那少年背到容市隐房间的时候,心里还是没有想明白,他怎的就能被容市隐三言两语就迷了心窍呢?他的面子现在可该往那儿搁。
容市隐可不管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生的秀气的少年,道:“我知你醒着,我们既有心救你,就不会再伤害你。”
少年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容市隐,眼里带着一些怯意与好奇:“真的?”
“自然是真的?”容市隐试探道道,“你的身份请不了大夫,但你应知晓应如何救治,是吗?”
“嗯。”少年点点头,“我背上有一刀伤,伤口带毒。我虽服了解毒的药物,但创口上的毒需要清创,我自己做不来。”
陆梵安凑了过来:“清创?那不是还得找大夫。”
“我来。”容市隐猜出了几分少年的身份,又朝着陆梵安,“过来帮下忙。”
陆梵安不解容市隐为何突然如此心善,但看着对方将自己当做奴仆一般使唤,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走了过去。那少年却突然有些扭捏的往后缩了缩。
容市隐不解的看了少年一眼,对方有些扭捏道:“你帮我就可以了。”
刚走到床边的陆梵安听见少年言语,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与他站在一起,我竟然遭嫌了?你莫不是眼神……”
思及身边的容市隐,赔笑着住了嘴,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我最早圈定的美人公子,这是要被别人也觊觎了吗?”
容市隐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脸上微微有些红的瞪了陆梵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