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站在天牢门口,亮出令牌命看守牢门的狱吏开门,收起令牌时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李扶苏的状态,原本想着金枝玉叶的公主会对此脏乱污秽之地面露惧意,可袁绍没有在李扶苏脸上看到一丁点自己想象中她该有的表情。
她神色如常,一如在其他地方一样的从容不迫。
袁绍收回观察李扶苏的视线,让狱吏在前头带路并开牢锁,李扶苏跟上,袁绍离李扶苏三步距离跟在她右侧。
刺杀圣人是重罪,所以舞姬被关在了天牢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中,天牢越往里走越觉Yin暗恐惧,道路两侧皆是关着的罪人,或坐或躺,或咒骂或大叫,皆是一身灰色囚衣,面容黯淡。
两人跟着狱吏经过一间审讯室,各式各样的刑具带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挂满了一面墙壁,烧到发红的铁烙在冒着烟的炭盆里安静的躺着,不远处放置这两具刑架,刑架四周挂着麻绳、皮鞭,各种逼供用的刀具等,只远远望一眼都叫人不寒而战,两股战战。
过了审讯审,再往右走二十步,就到了关那舞姬的牢房。袁绍护着李扶苏在外面,狱吏从腰间一串钥匙中扒拉出一把来,打开拴着铁链的锁,推开牢门,随后恭敬退于一旁,作了个手势请李扶苏两人进来。
李扶苏先一步进去后,抬手示意要跟来的袁绍待在原地。
几日前一身舞服惊艳众人的舞姬已经没有了,现在牢狱里的,是穿着囚衣被世人憎恨着等待审判的刺客。
“你叫什么?”李扶苏缓步走到舞姬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她显然已经受过刑了,娇艳的脸颊右侧有一道骇人的结痂的疤,像一只蜈蚣爬在她的脸上,唇色惨白,双臂无力地垂下,十指应该上过夹板,如水葱的纤纤玉手如今已红肿不堪,有的甚至已经青紫,双腿也是上过夹具的,只直愣愣跟筷子似的僵硬得伸在地面上。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只不过被新的囚衣遮掩住了。
她狰狞的脸上有一双明亮清冷的眼睛,藏在凌乱的头发后面,因她看李扶苏的眼光太过恶毒,被李扶苏所察觉。
这个舞姬自刚刚见到自己时就对自己充满的恨意。自己的问话她并没有回答,李扶苏也不恼,再问她别的,“你涂在剑上的粉末,是什么东西?”
这次,舞姬干裂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从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那笑声由小渐大,变得刺耳无比。她努力动着自己的肩膀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反而牵动了身上的伤,惹得她“嘶”一声。
笑声停住,狭小昏暗的牢房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舞姬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粗喘声。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李扶苏冷眼看着舞姬的一切动作,面不改色地继续问。
“永安二十八年,河南道洪灾,京官因贪污而延误救灾,导致大水蔓延至郑州等近十个州,尸横遍野,满地流民,不知长公主可还记得?”舞姬突然说话,还跟李扶苏翻历年往事,让李扶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当然记得。”永安二十八年,那年自己十五,刚满回京两年,入朝堂参政两年,也是阿耶病重、欲立储君的一年。
“长公主倒是念旧,不忘往事。”舞姬听李扶苏说记得,冷不丁噎了她一句。
李扶苏扶了扶鬓边的金钗,并不打算接舞姬这个话头,等她继续说些别的什么。
舞姬见李扶苏风轻云淡的样子,再忍不住心中的怨念与憎恨,大声咒骂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禽兽不如的败类!瑞帝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来你这种畜生!”
狱吏听着这些骂李扶苏的话,不由心里一惊,立马想过去抽她,被袁绍给拦住了。小声在他耳边道,“贵主没有吩咐,不可僭越。”狱吏这才作罢。
“我阿耶确实一世英名。”李扶苏淡淡道,“可你说禽兽不如,我实在不敢苟同。”
“怎么?你敢说不敢认吗?呵呵!也是啊!你要是认了,整个大业都会看清你那张丑陋嘴脸,满朝文武也会对你这个毒妇口诛笔伐!那些死在洪水下的人的做了恶鬼都会从地狱爬出来找你李扶苏索命的!你不敢认!”
“我做了什么,是我不敢认的吗?”李扶苏不解,她自认敢作敢当,不想有朝一日会被人这样骂。
“少给我装糊涂!当年河南道大水,若不是你拖延上奏治河的官员受贿,修建的堤坝根本拦不住水,又何至于洪灾泛滥?平白死了那么多的百姓?”
“你刺杀我的原因就是这个吗?”李扶苏闭了闭眼,反问道。
“因为你瞒而不报,我全家死在洪水之中,灭门之仇,难道还不足以成为刺杀你李扶苏的理由吗?”舞姬冷哼一声。
“那你着实搞错了仇人。”李扶苏蹲下身,望着舞姬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叹道,“多好看的一双眼睛啊......”可惜眼神里充满了怨与恨。
“河南道几乎每年都大水,治河官奉圣主亲命,带着从国库拨下来的数万贯钱修理大河河道堤坝,为的就是让两岸百姓不再受洪灾之苦。永安二十八年,河南道洪灾,大皇子自请带人去赈灾,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