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地的师弟看师兄醒了,底气也足了,拿剑的手也只是微微颤抖了:“师兄,我说你昨日为何一夜未归,原来是到此处与这大妖缠斗呢。师兄你且放心,我,我定能为你助力,同你一块绞杀了这妖,剜了它的妖丹!”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如果他没有抖若筛糠会更有说服力。
谢天地看了你一眼,你还是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尾巴都伸直了,像一条死蛇。他师弟见你们半天没有动作,便扬了手中的剑,要斩了你的尾。
你轻抬蛇尾,就把他扫开了。
谢天地跟你说:“你先回去罢,我会解决的。这是我师弟,你别伤他。”
你点点头,滑进了潭里,却又从潭面中探出脑袋,看着他上前扶起师弟,不知说了什么,那师弟朝你看了一眼,就与谢天地一同离去了。
你沉进潭中,不知为何有些不悦。你在这狭小的潭中转了几圈,尾巴都被你转的打了结,你便只好从潭里游出来,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梳理你的尾巴。
今日阳光正好,给你本就闪耀的蛇尾更添光辉,好似波光粼粼的水面,一闪一闪的,分明刺目,却又会使人为其美丽而驻足观赏。
你用尾巴拍打了一会儿潭面,自顾自的玩了一会儿,却又很快无聊起来,便沉进潭底睡了一觉。
谢天地出了一趟远门,走了个把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分明像是衣物,却又入水不濡。谢天地说这是鲛绡,是他在南海杀……傻乎乎的跟人逛集市的时候,偶然碰见的。
你没穿过衣服,一向活得坦诚而又自在。他就教你怎么穿,一层一层的鲛绡叠在你身上,又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熠熠的光辉,与你的蛇鳞正正相配。你对着潭镜看了又看,颇为满意。
于是你摘了一朵小黄花送给他,他笑纳了。
你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不免生出玩闹之心。你坐在石头上,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他坐过来。接着,你揪了些杂草于掌中,口中吹了一口气,这些杂草忽的飘远,又在快要落地之时变作一群青衣绿衫的美人们。仔细一看,这些美人要么长了张与你类似的人脸,要么与谢天地神似。
你的手一抬,美人便于青草地上翩然起舞,身姿绰约若洛水女神;你再一拍手,便有美人席地而坐,纤手弹素琴,琴声婉转,似是幽泉呜咽,恍若娥皇女英泣泪于湘竹之前。
接着,你用长尾在潭面一拍,巨大的水瀑腾空而起,似是要贯穿天幕,却又在即将触及天云之时,声势浩大的往下坠落。
谢天地下意识的搂了你藏在怀里,却又半天等不来潭水砸身。你从他怀里挣开,扯着他去看潭水如珠般落进潭面。这些无形之水仿若生了灵,既没有半滴落在你们身上,也没有半滴落在潭面之外。
你瞧谢天地已然一副震惊了的模样,不免洋洋自得起来。你招了招手,美人们便飞至潭面,纤足不沾水,腾空而舞袖。一时间,丝帛如云,撩人心醉,未到蓬莱,又至蓬莱。
风声渐起,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你干脆一挥手,招来满地的落叶,又引着它们铺满了整个潭面。
你趁谢天地不注意,伸手把他推了下去。看着他倒在树叶上,你不免笑了起来。
谢天地看着你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踩着落叶站了起来,同你说:“妖怪兄,你不该做蛇妖,做个沙漠中的蜃妖,才不算埋没了你哩。莫说是这小小的潭水,哪怕是整个楼兰,也该是你的囊中之物。”
你笑着问他何为蜃妖,何为楼兰,他说往后若有机会,便带你去瞧。他看上去像是醉了,可他分明未沾一滴酒。
他说自己活了一十六年,没什么才学本事,也玩不来你的这一套幻化之术。捉妖的本事倒有,可对着你展露就不合适了。他说他母亲以前是跳祭祀舞的,最善葛天氏之舞。他本该继承她的衣钵,却又横生了变故,教他最后做了道士。他说他隐约还记得些舞曲内容,虽无三人Cao牛尾,但他能一人即可歌八阙,若是你不嫌弃,就跳给你看。
于是你停了美人歌舞,看他在潭面上如何为你跳这上古之舞。
你当然没看过什么葛天氏之舞,也不懂的欣赏什么舞蹈。
刚刚那番法术不过是小金鱼教你的,它说你若是不肯跟它走,以后无聊了还能自娱自乐。
刚开始确实很有趣,但久了你就发现,这些草木幻化的东西根本不会说话,再怎么Jing美,也不过是死物。
如果你永远孤身一人,你便不会明白寂寞名为何物,可你尝过了相伴的滋味,便不可避免的生出对独身的恐惧。
你没有办法再回到一条蛇的生活,你甚至没有办法从容的应对这千篇一律,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妖生。
生命对你而言太长了,因此就显得寂寥愈发可怖。
你必须要抓住谢天地。尽管你知道他这一生短暂的对你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但你同样明白,你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忍受一眼望不到头的孤寂。哪怕他终有一天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