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虽然避风,但夜晚还是很凉,谢陟厘将火堆烧得旺一些。
豪迈趴在谢陟厘身边,庞大的身躯形成一座小小山峰,又柔软又蓬松。
风煊低低地咳了几声。
谢陟厘抬头:“你冷么?”
“也不是很冷……”风煊说着,又咳了几声,拢了拢衣襟,“我原本不怕冷的,大约受伤之后,失血过多,这种天气竟也有些畏寒了,咳咳咳咳。”
谢陟厘寻思他前几天好像都没有嫌冷,难道越养身体越虚了?
再一想,他现在确实需要些补物,这些在山谷当中都没有,果然还是该早点回去。
她起身走到风煊身边,隔着两尺左右的距离,和风煊并肩躺下。
豪迈如今粘她粘得好比未断nai的孩子粘自己的母亲,一见谢陟厘换了地方睡,它也挪着小碎步过去了,重新挨着她躺下。
谢陟厘示意风煊,可以像她这样挨着豪迈睡,豪迈是个天然的大暖炉。
然后就见风煊挪了挪,把她搂进了怀里。
谢陟厘:“!”
上一次他们如此接近,还是在神庙里。
那时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像此刻,火光照耀,豪迈还支棱起了脑袋,警惕地看着风煊。
风煊的眼睛眨了眨:“不抱着你,我怕睡到一半,可能会少了半边脑袋。”
谢陟厘觉得自己的脑子大约是出问题了,她居然从风煊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味道来。
不由便放软了身体,由他抱着。
风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似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豪迈看着两人抱作一团,脑袋复又搁在腿上,放心地进入了梦乡。
*
再等了几日,风煊的伤情稳定,可以动身离开了。
出谷便是万里黄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流沙兹漠。
但豪迈对兹漠无比熟悉,好像闭着眼睛都知道流沙在何处,一路轻轻松松载着谢陟厘和风煊离开。
谢陟厘回望。
长风浩荡,卷起细细沙尘,沙丘柔和地起伏,看上去异常空旷、辽远、宁静。
谁也不会想到,底下掩埋着一座神庙的辉煌,以及一个部落的兴衰。
这里已经是兹漠的中心地带,风煊预计回到边缘须得三四天的功夫。
但第二天的傍晚便遇上了带着人四处寻找风煊的路山成,再行得一阵,又遇上了程商。
路山成见到风煊便滚鞍落马,几乎是连跑带爬地过来,撕心裂肺地一声喊:“主子!”
风煊见他两颊削瘦,这些日子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我就知道主子绝不会出事!”路山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然后望向谢陟厘。
谢陟厘只觉得路山成的眼睛里好像能飞出刀子来,然后听路山成道咬牙道,“主子,等回了云川城,您一定能去算一算八字。您跟她八字肯定相冲,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事——”
“阿成,”风煊眉头微皱,声音里威严而冷峻,“阿厘不止一次救我性命,这一次若没有她,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风煊说着,抬高了一点声音,在场的每一名兵士都能听见,“从今往后,见谢姑娘如见我,若有人待她有半点不敬,便是待我不敬,我必从严处置。”
“是!”兵士轰然应诺。
程商便是这个时候来的。
程商年近四旬,同北狄打了二十余年仗,对北狄知之甚深。路山成等人只是对豪迈表现出惊奇,程商却是立即便想到了北狄神庙中的传说。
程商年纪长些,心思也沉稳缜密得多,出来寻人时不忘备下衣食所用之物。
此时众人就地扎营,程商亲自捧着两套衣物进来:“行军之际,万事仓促,这是从索文部族中所得,大将军和谢姑娘请凑合着用吧。”
两人这番出生入死,一身衣裳确实破烂不堪,谢陟厘连忙向程商道谢。
程商恭恭敬敬道:“能为姑娘效劳,是末将的福分。”
谢陟厘:“……”
倒也不必如此恭敬。
虽然在传言中,她早就是“大将军的女人”,但人人都觉得她不过是个宠姬而已,客气归客气,绝不是如程商这般。
这倒让谢陟厘有些不适应,连忙还了一礼。
此时亲兵来回禀:“旁边小帐篷已经铺设完备了。”
按风煊的意思,住一处帐篷便好,反正这么些天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谢陟厘脸皮薄,且豪迈是生人勿近,对着谁都呲着尖利的狼牙,每一个进帐篷的人都给它吓得不轻,谢陟厘便带着豪迈歇在了旁边的小帐篷里。
这是多日以来,第一次睡上枕头和被褥,谢陟厘大有重返人间之感,这一觉睡得分外沉,睁眼时已见门帐外头一片明亮。
谢陟厘连忙起身。
程商正领着部属在不远处给马匹上鞍,一瞧见谢陟厘,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