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看着胆子比谁都小,连一句大声话都不敢说,枪林箭雨之前,却是勇往直前,丝毫不让。
风煊永远不会忘记她策马奔向他的那一幕。
“你不能留下。”风煊深深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处处都护住你。”
谢陟厘一时语滞,昨夜风煊救了她两次,两次都让他自己身陷险境,底气便顿时不足了。
她低下头,低声道:“那您……您就别管我了,您是要带领大军打赢北狄的,不可能护住军中每一个人。”
是的,统帅的目标永远是最终的胜利,不可能护得住每一个人。
但你不是“每一个人”,你是唯一的阿厘。
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影响最终的战局。
因为,我永远做不到不管你。
“好好休息,明日出发。”风煊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沉稳坚定,仿佛落地生根,不容反驳,“还有,你现在就回去睡觉,让曹大夫来——”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谢陟厘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衣领褪到了臂上,衣袖在腕间层层叠叠,堆作一团。
谢陟厘便是捏着这一团,轻轻扯了扯:“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真的不想走。”
她说着,大起胆子,抬起shi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求你了,阿煊……”
第58章 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谢陟厘想过了, 风煊似乎对“阿煊”这两个字情有独钟,大约是因为他是北疆第一人,没有人敢唤他这个名字。
就算是她, 也是在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 脑子全懵的状态下才喊得出来。
人大约就是这样吧, 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果然她这一声一唤出来,便见风煊的眸子深得无边无际,好像能让人整个地陷进去。
他的呼吸也更加急促,双唇微微翕动, 一个“好”字显然便要脱口而出。
但谢陟厘的脸色却瞬间变了——他似发热得厉害, 殷红鲜红从才拭净的伤口渗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谢陟厘当即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立即给他止血、换药,动作飞快, 一气呵成, 裹好了纱布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期待地看着风煊, 盼他把方才那个“好”字吐出来。
然而风煊似是换了一个人,方才在眼中汹涌的情愫不见了, 呼吸也趋于稳定, 这一刻的风煊重新变成了无坚不催无懈可击的大将军,他的声音十分沉静:“你去歇息吧。”
谢陟厘:“……”
怎么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翻了脸?
方才明明眼看就要答应的!
军令如山, 不得不从。
第二天, 谢陟厘无奈地收拾起自己头一天才散开的包袱, 在曹大夫和惠姐的陪同下,十分失望地牵着威风离开。
负责护送她返回的严锋比她还要失望。
两个人凄凉地对望一阵,严锋沉重地叹了口气:“走吧。把你送到苦儿坎我就能回来了, 但愿还能赶得上捞点军功。”
大央赎罪的法子有两种,一是用钱,二是用军功,谢陟厘知道他是想立军功为救安知意。
“对不起住了。”谢陟厘默默道。
严锋无言。
曹大夫和惠姐把谢陟厘送到了辕门,叮咛她路上小心。
路山成也送严锋到此,交代他早去早回。
谢陟厘一面与他们道别,一面不由自主,回头望了望大帐方向。
一队巡逻的兵士走过,大帐内一片寂然,连帐帘都没有动一下。
昨日那个把她在怀里问她怕不怕的风煊,好像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谢陟厘无声地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和严锋一起出了大营,百十人的队伍跟随在他们身后。
正值午后,北狄人又把马带出来洗澡,河水上游一片人声马嘶,十分闹腾。
谢陟厘瞧着那些高大壮硕的北狄马,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我们能过去看看吗?”
严锋有气无力:“姐,咱能不想一出是一出吗?现在除了把你送回去,我什么都不会干。”
谢陟厘打马随他走出几步,还是不甘心,道:“我只看一眼,一眼就成。”
严锋翻着白眼不肯,谢陟厘一时也很难把想法说清楚,想着只需要确认一眼便成,她道:“那便请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在严锋大惊的眼神中,谢陟厘打马便向河边飞驰而去。
北狄兵洗马之际,北疆兵士不乏有气不过想来放几记冷箭的,但河面虽不深却颇为宽阔,彼此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外,除了往河心白白浪费箭矢,什么用也没有,渐渐地便没人去管了。
此时谢陟厘一人打马过来,威风不算高头大马,却是轻盈矫健。谢陟厘个头又小,人又轻,威风踏水而过,跑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谢陟厘!”严锋睚眦欲裂,“祖宗,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