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煊用的弓大,箭也长,但在这人巨大的手心里,却像个小孩子的玩意儿。
“会扎人的坏女人……”那人脖颈上鲜血淋漓,脸上露出狞笑,“我要,杀了你。”
他双刀齐出,斩开帐篷,谢陟厘无处可逃,趁他挥刀之际迎上去,这一支箭尖对准了他的腋下三寸,那儿没有铠甲保护,若是能刺准,可以避开肋骨直接扎中心脏。
然而想象有多完美,事实便有多残酷,箭尖还没有碰到那人,那人便已经狰狞着一张脸,挥刀向她斩下。
“啊啊啊啊啊……”
谢陟厘转身就跑,一面跑还一面抱着头,不单抱着头跑,还钻进了桌子底下。
脑子里有一点意识清明,晓得这样根本没有用,那人一追进来就能把她剁成rou酱。
可是这点清明完全不顶用,脑浆翻滚之间便是被煮沸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抱着头使命往桌角缩,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贴在角落里消失不见。
然而预想中的追击并没有过来,四下里仍是杀声不断,那人依然站在帐篷破口处,身形如铁塔一般,一动不动。
谢陟厘乍起胆子,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两眼圆睁,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一幕。
灯光照在他胸前多出来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截闪闪发亮的枪头。
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却没有倒地,长长的枪杆在后面撑住了他,他死去犹是一个斜斜望天的姿势。
谢陟厘心跳得猛极了,耳边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她认得那是风煊的枪。
只有枪,人呢?
猛然间谢陟厘顾不上害怕,冲出了帐篷的破口处。
四下里一片乱战,火盆翻倒在地,火光凌乱,月光清冷,血腥厮杀宛如人间地狱。
她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看到了风煊,风煊离她足有五六丈的距离,正是身陷在最混乱的战圈之中。
他手中已经没有枪了,拔起了一柄尸体上的刀便向敌军砍去。
与他对战的人高大魁梧,彪悍异常,肩上伤处渗着血,却丝毫无损他的凶猛。
风煊的兵器显然不趁手,身处下风,只靠着追光的灵巧闪避,勉强支撑。
谢陟厘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乱战之中发现了她有危险,又是怎么样不顾一切投出这杆枪的。
巨大的震惊和惶恐让她的骨头都在轻颤,忽然间忘记了害怕。
她想把那杆枪拔下来,可无论是枪还是尸体都太重,又呈一个坚实的角度支在一起,谢陟厘根本搬不动。
“你们还能不能动?”谢陟厘问那两名亲兵。
两名亲兵身上各自带着血,都知道她的意思,咬牙起身把枪拔了出来。
谢陟厘以手掩口,吹出一声长哨,不一时熟悉的马蹄声传来,威风过来蹭了蹭她的面颊。
谢陟厘问亲兵:“我要给大将军送枪,你们能送我一程吗?”
亲兵点头:“姑娘放心!”
放不放心都是要做了。
如此一想整个人竟轻松下来,翻身上马,接过枪。
那枪入手极沉,若没有威风,她断然送不过去。
两名亲兵也上了马,随行在侧,替她挡开敌军。
谢陟厘盯着前方,就如回到了云川城外那一日,天上地下只认着风煊一个人。
她听到周遭的喊杀声,听到亲兵的呼喊声,甚至听到刀刃入rou的声响,左侧的亲兵被砍翻落地,人的惨叫与马匹的悲鸣混作一处,炸在耳畔。
五六丈的距离只剩半丈,威风只要飞踏几步便可以将枪送到风煊面前。
可这半丈却像是天堑,失去了左侧的防护,北狄兵的刀光照她头上斩下来。
“阿厘!”
谢陟厘听人说过,人在将死之际,眼前会历历瞧见自己的前尘。
但她什么也没瞧见,只瞧见风煊竟扔下对手,打马朝这边来,手中长刀掷出,凌空磕飞那把砍向谢陟厘的刀。
但如此一来,他便再度失了兵刃。
而他身后那人已经打马追上,照他的背心一刀斩下。
“阿煊!”
谢陟厘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杆沉重的铁枪向他掷去。
铁枪入手,风煊头也没回从枪尖顺到枪杆,枪尖直接朝身后的人捅了过去。
那人对这一刀已经是势在必得,人踩着马镫几乎是直立而起,陡然间枪尖如毒龙如洞,便像是他自己拿胸膛去往枪尖上撞。
“该死!”
那人临急变招,整个人向后仰去,才躲过这一枪,但显然激发了肩头伤势,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大王!”
北狄兵冲到他身侧。
“退兵,”他捂着肩头,眸子盯着风煊,如恶狼一般,“退兵!”
北狄兵吹起了号角。
“古纳,你以为我的营帐是什么?”风煊铁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