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走在最后,欣赏沿路美景。
谢家院落之大,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明明是寸土寸金的位置,还在府内修建了亭台楼阁,不得不让人感叹其阔气。
清宁行路到前院门,就见一个棵十分茂盛的腊梅树,正生出一点怜惜之心,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高挑男子走过来,身披一身明红色披风,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手上还执着一把画着翠竹的折扇。
他走路时极有风姿,发尾和披风一荡一荡,全然一幅分花拂柳而来的富贵公子模样。
若月“呀”了一声道,“这不是施少爷,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清宁心里暗骂一声“sao包”,却没上前去迎这故人,只从腰间摘下软鞭,手一抬,沿路梅花树齐齐一震,梅花瓣扑朔朔抖落,来不及躲避的人被落了一身,那明艳的披风忽然染上星星点点的颜色。
岂料施云台也不想闪避,看见清宁,忽而狐狸眼弯弯眯起,亲亲密密喊了一声“宁表妹。”
清宁这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人,身后还跟着些眼熟或不眼熟的少女,环绕在他身边,莺莺燕燕的十分热闹。
施云台又回头朝众位小姐们一拱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家宁妹已到了,谢谢小姐们好意,告辞。”
众小姐目光从仰慕变成仇视,齐刷刷转到清宁身上,但知道清宁不好惹,只得不情愿散了。
还有人恋恋不舍朝施云台扔香包,“施公子,下次定要把臂同游。”
等人走远之后,清宁才转过头看这位阔别多年的青梅竹马。
施云台秀气的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头发上沾了一点落下的雪白梅花瓣,狐狸眼和她对视时就泄出天真可亲的笑意。
他注意到清宁眼神,手指捻下那片花瓣,一点莹白落在他指尖,映着他鲜艳的红唇,活像个吸食人骨髓的妖Jing。
清宁暗想可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Jing吗,脸上却笑yinyin的,露出阔别多日的热情笑容,“施表哥,容貌不改当日,依旧这么美貌。”
施云台也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宁妹也风姿飒爽,不知又入了几位美人的眼。我才从北地回来,不知这金陵城有何好吃的、好玩的,宁妹可得带我好好去逛逛。”
清宁却把他的手拿下来,温声说,“既然你我关系如此之好,又何必故意与我如此亲昵。”
施云台道,“咱这什么关系,亲昵一点又何妨?”
清宁只似笑非笑,“可不想做你挡箭牌,你那姓杜的红颜知己差点上门吃了我,上个月又有个姓林的舞姬说怀了你的孩子,这些风流事情可不好让我这未出门的表妹看见。”
施云台回首,一双眼睛在乌黑如墨的发丝下熠熠生光。
他含笑道,“那这位未出门的表妹,你怎么玩姑娘比我还溜?”
施云台和清宁是不打不相识的青梅竹马,二人幼时因为一株珍贵的金瑶牡丹大打出手,又为了推锅打碎的镶玉珐琅互掐,等到清宁长大解锁纨绔属性之后却发现意外臭味相投,每年都要结伴去青楼楚馆、勾栏ji院。若说谢家这些孩子里,恐怕谁也不如清宁与他关系好。
当初清宁也把他当做知己好友,但后来历经世事,现下却觉得滋味难明。
两人转过假山就到了湖畔,湖岸旁边谢丛之正和丫鬟们放风筝,如果谢思霄看见定然会臭骂他一顿,可是如今家中只有管事和女流,故而大家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施云台遥遥在亭中坐下,脱下皮裘,从腰间结下一壶酒,道,“这可是南方来的杏花酒,可要尝尝?”
清宁在他对面坐了,倒在小盏中细细品了,才道,“也不过如此。”
施云台看她一眼,忽然说,“我记得你一直念叨大红色的琥珀珠子,故而从北边送来的贡品里挑了一串,你可喜欢?”
大概是送来那些东西里的一件,可是她让流光收起来了,怎么也想不起,含糊道,“喜欢,怕弄坏了,一直不敢用。”
对方却笑了声,目光冷冷的,“我开玩笑的,并没有什么琥珀珠子。”
清宁一时噤声。
她这倒想起以前,施云台送来的礼物总是最讨她喜欢,所以她拿到手必然会戴起来炫耀。可是她如今重新来过,哪还记得这么多?
于是有些躲闪看他,幸好这冷意也只是一瞬,他已恢复往日温柔多情模样,道,“你为何变了如此多?”
清宁低头不说话,她自觉自己依旧是当初的自己,可是施云台作为最了解她的人之一,当然不会忽略她细微变化。
施家虽然是大家族,施云台却不是清宁什么正经表哥,若说情谊,大概与崔雪莹差不多,只是她清宁自认也不亏欠他,可是后来紧紧逼迫她的人却从来不少他一个。
可见在世人眼里,情谊确实比利益淡薄。
施云台接过杏花酒喝了,眯着狐狸眼兴致勃勃看着谢丛之道,“听闻谢少爷喝醉喜欢脱衣跳入水池里洗澡,也不知是真是假。”
清宁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