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面面相觑,犹豫着。
视线在他们的长矛上停留一瞬,拿着长毛指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荒诞至极,徐道年冷着脸重复了一遍:“本官说,开城门!”
一个穿灰色襕衫的人走了过来,朝徐道年深深一揖:“御史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此人便是安州知州周茂秦。
徐道年回礼,脸色稍稍好了些。
周茂秦摆摆手,示意官兵退下。
官兵闻言,收起了长矛。
周茂秦面上闪过一瞬的犹豫,随即站到了一边:“开城门。”
官兵听令撤向两边,将城门彻底打开。
流民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犹豫着不敢上前,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胆大的,率先走上前,进了城门。
众人见了,才纷纷涌进城。
周茂秦眼下泛着乌青,面色憔悴,神色悲怆:“关城门,实在是下官无奈之举。”
徐道年一行人跟着他进了城,城中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衙门里已经住满了流民。
流民数量远比预计的要多,安州城储备的粮食已然消耗殆尽,周围州府送来的粮食也快见底。
周围的流民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城里来,迫于无奈,只能关闭城门。
没一会儿,周茂秦便被人急急喊走,徐道年一行人自顾自在城里走着。
街道上,商铺紧闭着,只有零星的几家还开着,在门口搭起了粥棚施粥,百姓排了长长的队。
徐道年走到徐氏当铺门前,原本在给百姓分发粮食的顾掌柜看见他,连忙将手里的活交给旁边的人。
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把,走过来:“少当家。”
不日前收到少当家的来信,知道他要来安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略微有些惊讶。
徐道年点头:“城中情况怎么样。”
顾掌柜皱着眉:“雨还在下,崤县的防洪坝再次决堤,近日的雨势大起来了,附近好些村子被淹了,农田都被冲垮了。这稻子,眼见就要有收成了,这下都被淹坏了。”
“靠近堤坝的那些村子,死了好些人。”顾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城中的粮食不多了,咱们粥棚的存粮也撑不了几日。”
顾掌柜看着接连不断涌进城的流民:“现在进城的流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最多五日,我们的粮食最多五日便空了。”
徐道年蹙着眉,安州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
顾掌柜领着一行人去了徐道年的宅子。
徐道年早年在安州城住过一段时间,时逢邺城田产价低,便置办了个三进的宅子,后来回临安城后,便一直空着。
顾掌柜收到他要来安州的信,便差人将宅子打扫了,徐道年同陈胤几人住了进去。
一路走来街上有不少关闭了的商铺,徐道年想到城中有不少私人开的粮铺,他们应该有不少存粮。
徐道年脱了蓑衣放下行李,拿了把伞就跑了出去。
陈胤赶紧跟了上去。
街上,一家开着的粮铺都没有,徐道年觉得奇怪。
逢大灾大难哄抬粮价的粮铺见得多了,这逢灾关门的还从没有见过。
徐道年疑惑着敲着粮铺紧闭的门。
许久,里头才有人出声:“没粮了没粮了!”
徐道年继续敲着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
小厮一脸不耐烦的探出个脑袋:“都说了没粮了!”
眼神瞟见陈胤手里拿着的剑,神色一怔,脸上的不耐烦倏的消失不见,满满的笑意堆在了脸上,将门打开:“公子,粮食都被人买光了,实在是没有粮了!”
试探的问:“要不两位去别处看看!”
徐道年面色凝重:“叨扰了。”
斜对面的粮铺门口,有人拿着钥匙开铺子的锁,徐道年走过去。
“没粮了没粮了,我东西落铺子里,回来拿。”徐道年还未开口,那老伯便连忙摆着手说着。
“在下刚从临安城来此地,为何安州的粮铺都关了铺子。”徐道年问道。
老伯偷偷打量了这二人,此时从临安城来这里,定是朝廷派来的:“说来话长,进来吧。”
说着推开了门。
老伯给二人上了茶,才缓缓说道:“大半个月前,有个人来了安州城,买光了粮铺里的所有粮食,连上年的陈米都一起买走了。”
陈胤抱着剑,手指在剑鞘上敲着:“大半个月前?”
老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补充道:“当时每次还换了不同的人来买。”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大主顾,后来一问,别家粮铺的粮食也都被人买光了。”
“谁曾想,遇上了这档子的事儿啊,现在全安州城的粮铺都没有粮食了,外头的粮食价格涨了好几倍,现在高价进粮划不来,便都关了门。”
大半个月前,彼时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