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乃端午,一大清早沈芷宁便被许嬷嬷喊了起来,去主堂听了一顿训,自是为了昨晚吃酒吃醉的事,与祖母用过早饭后,沈芷宁去往文韵院。
“姑娘来了、来了,夫人和公子等上半天了,”常嬷嬷等在院门口,沈芷宁在老远处就跑过来高兴迎道,“老爷也来信了,还给姑娘寄了好些东西呢。”
沈芷宁喜上眉梢:“爹爹来信了?太好了。”说着,提着裙摆便往文韵院里头跑。
陆氏一瞧见沈芷宁那奔过来的身影,边绣着手中的衣物边对身旁的沈安之笑道:“定是知道她爹来信了,你快些把信给芷宁瞧瞧。”
沈安之眼中一片温柔,待沈芷宁跑到跟前,就将桌案上的信递给她,又指了指一旁的包袱。
“我先看信,再瞧爹爹给我寄什么了!”
这是封家书,已经被拆开了,沈芷宁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一字一句看下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陆氏瞧了,也忍不住笑道:“怎的高兴成了这般,这不是和以往的家书一样吗?”
沈芷宁将信递过去,止不住心里的高兴道:“不,不一样。娘亲你看,爹爹在信中有提到近些日子忙碌,要好生处理案子,下月考功司的官员就要来江南考查,偏生爹爹又说在这之前就已收到了京都的信,这是个好兆头。”
陆氏不懂这些,颇为疑惑:“这只说收到了京里的信,并未说其他的什么啊,这怎么就是好兆头呢。”
“爹爹并未细说,但此事与考功司考查一事放在一块儿说,就说明实则是有联系的。娘亲,按理说,考功司官员下来,爹爹应是得不到消息,为何会得到消息,说明是京都事先有人得了消息再送信给爹爹,如若此事顺利,爹爹升官有望。”
前世在爹爹死前,都还是个小县令,可从未有过仕途上的突破,甚至一点影子都没有,前世是有家书,但每封家书她看了,可没有提到过这档子事,看来真的改变了。
陆氏听此话,自当喜悦:“那确实是个好兆头了!”
“不过这事我们还是放在屋里说便好,就不要往外传了,毕竟眼下也只是推测,还没落定,这中间有了什么差错,都说不准的。”
“是,确实,芷宁说的对,”陆氏忙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先不说你爹爹的事了,今日端午,娘亲与常嬷嬷包了好几个粽子,甜咸都有。西园那边,李先生身边就一个老母亲,房里也没个贴心人,你待会儿把粽子记得送去,表表心意,他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要记得感恩。”
“那我现在送去吧,反正也无事。”沈芷宁道。
“你这会儿刚来……罢了,送完早去早回,我怕你又在那儿待久了,今日家中要开宴的。”陆氏让常嬷嬷拿了一小篮粽子来,递给沈芷宁。
沈芷宁拎了拎,笑着道:“娘亲包得分量还挺重。”
云珠在后道:“不如我来拿吧,小姐,这看着就重得慌。”
“给先生的礼,我还是亲自拎去更郑重些。”沈芷宁与云珠边说道,边出了屋门。
一路走到了西园,今日西园不开学,倒是比平日里更热闹些,平日里都得进学,所以学子们都待在玲珑馆或者深柳读书堂,这会儿都在西园的各处说说笑笑。
沈芷宁到了深柳读书堂,李先生的木门半开着,还传来先生微怒声:“你此事做得不该,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亲眼见你欺辱他人,你眼下在我面前,竟还矢口否认,做事无义、无德、无礼,你可还是我的学生?”
“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你的学生老子早就不想当了!”
说着,陈沉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冷冷看了一眼沈芷宁,又落在她拎的一篮子粽子上,一字一顿道:“恶、心。”
“你!”
算了。
沈芷宁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屋子。
先生今日穿了一身简单淡青色直缀长袍,发以木簪束起,想来是被陈沉气狠了,面色有些难看,但见沈芷宁来了,还是温和道:“今儿怎么来了,玲珑馆端午休沐,平日你在永寿堂,今日不回文韵院陪陪你母亲吗?”
“我便是从文韵院来的,娘亲让我给先生送点粽子来,”沈芷宁语气轻快,开心地将小篮子放在先生的桌案上,“这是我娘亲亲自包的,与其他人包的可不一样,甜咸都有,这里头我最喜欢蜜枣粽了!”
李知甫面容缓和了许多,似乎被沈芷宁的喜悦感染了些许,淡笑道:“当真?放了这么多粽子,这篮子可不轻,你拎来辛苦了。”
“不辛苦,”沈芷宁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一粽子出来,将粽叶一一剥下来,露出雪白的三角糯米团,她合着粽叶一起递给李知甫,笑道:“先生,我替你剥好了,你尝尝。”
李知甫见她递过来,看着她手中的粽子一愣,随后接过粽子,咬了一口,恰就咬到了软糯的蜜枣上。
沈芷宁看到了,惊喜道:“先生运气真好,一口便咬到了,是不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