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又转向客栈老板娘,“他的确说是何光烈的管家吗?”
“千真万确,先生,你晓得他?”客栈老板惊异地看着警察,嘴角抽搐着显得颇为紧张。
乐仙童却没有在意,只当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他还在盘算着心事,“我不光是认识他,还和他很熟呢,他的父亲秦同淮和我的叔叔乐以南曾在一起共过事,提起来正好十年了,还有刘宣三、李严介,他们一共四个人,在何光烈的手下任顺庆东西南北四路征收委员,下乡催缴佃当捐,不辞辛苦,忍辱负重,向老百姓收税有多难呀。到头来还不得好,东路的收捐委员秦同淮被南充中学的学生暴打了一顿,西路的刘宣三给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罗瑞卿和邓德光那些愣头青可真下得去手啊,他们都是校长张澜在背后指使的。任白戈带着人堵在我叔叔的家门口,吓得他不敢出门,咳,真是无法无天呦!”
保长闻听他们是熟人,立刻喜出望外地恳请道:“太好咾,队长,你既然晓得他的来头,豆给他家人带个信嘛,七年咾,老巴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哪个父母妻儿不担怕呦?”
对方却摇头不肯,“胡保长,你这个请求办不到啊。”他取过红嫂子手里的油灯仔细观瞧。
“为啥子嘛?你些不是朋友嗦?”不解的保长望着警察,可乐仙童并未做声,一门心思地盯着省油灯看,“队长,你咋子不开腔喃?哦,勒是你朋友的遗物呦。”
“呃,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而且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啊,你让我往哪里捎信呀?”警察还在端详着油灯,真是爱不释手啊,“睹物思人,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把这盏油灯留给我做个纪念呢?自打我离开南充去了成都,承蒙舵把子抬爱,在省会公安局谋了个差事,就一直与他未曾谋面。后来何师长被刘伯承赶出防区,走投无路投奔了刘湘,秦中举跟随师长突围出来,做了其在成都宅子的管家。再后来何光烈在邻水县遇刺身亡啦,秦中举也没了消息,都说他携款潜逃了。没想到他是来收租子的,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还是上吊自杀,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想不开啦?蹊跷,奇怪。”
“没的啥子奇怪的嘛,他滚下楼梯咾,摔瘫不能动,失去信心不想活了噻。”胡尚彪轻描淡写地判定道。
“不可能!他的为人我清楚,没有寻短见的胆子呦。优点只是听话,给个鸡毛当令箭,何光烈喜欢新学堂的女学生,每天派他趁女中放学之机,在校门口暗中进行调查,把那些漂亮、乖巧的女学生的姓名、地址、性情、爱好,一一登记在案,然后向其汇报,这小子没几天便物色了姓易的和姓杨的两个小美人呢。嗨,姓易的被罗瑞卿那小子救走啦,姓杨的没跑了,成了师长的小娇娇喽。”提起往事这小子眉飞色舞地**着。
胡保长爽快地把布包交给警察,“太客道咯,队长要是喜欢只管拿走好咾,一盏旧油灯不值几个钱噻。若是租子找到咾,我叫人送到成都省头交给你哈。”两个人会心地一笑,彼此明了不必多讲。
“胡大爷,油灯给他咾,住店的记者说它很值钱的哦。”红嫂子看他给了旁人有些舍不得。
保长不以为然地撇了她一眼,“一盏旧油灯不值几个钱噻,人家是省城头的官老爷,张回嘴是要给人面子的。”
“他的面子好大呦,客人说这是老物件,蛮贵重的,拿到成都省能卖一抹多大洋喃。”
胡尚彪听说这么值钱,后悔地搓着双手,“哦豁,失悔了哦,肠子都悔青咾。姜娃子的婆娘,你咋子不早说噻?”
“我去把它要回来哦。”女人冲动地要讨回来。
却被保长一把拦住,“要不得,泼出去的水咋子能收嘛,我心里有哈数,你回客栈去,不要在勒该给我添乱噻。”他不由分说地把红嫂子撵出楼去。
“尚彪兄弟儿,吃饭喽!”保安队支队长一干人已经落座就位了,李队长、神父、剃头匠、刘庆东和两个老者坐一桌,保安队的乡勇们分两桌另坐,他们已经相互引荐了。
李远钦不住地抱怨着,“这一晚上都没消停,又冷又饿,累死老子啦,本队长要吃嘎嘎儿,要豁酒。只怨那该死的宋县长,就是一个催命鬼,共军都走远了,他着什么急吗?又不是他逃跑的时候刻不容缓。去泸定的山路被各支队封得牢牢的,雀雀儿也飞不过去,抓几个掉队的伤员易如反掌嘛。”
第十六章 推卸责任
酒过三巡,李远钦的脸色缓过来了,红扑扑的放着油光,可眉头并未舒展,像有什么烦心事挥之不去。胡保长借着敬酒的机会有意问道:“兄弟儿,你还记得我些小时候说过的话嗦?”保安大队支队长茫然地看着他,“你忘了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和你打小穿连裆裤长大的哦,你爸是龙头大爷,我家老汉儿是当家三爷,是拜把子兄弟,两家通好不分彼此嘛。你娃憨起一坨,有啥子难心事?说嘛。”
“咳!”支队长口打咳声摇着脑袋,似要把一肚子的委屈倾述出来,却出于顾虑无法启齿,“兄弟伙,我这心里窝火呦!你不晓得,宋孝特这个狗县长心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