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跪了多久,程芳芝才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爹——娘——女儿不孝!”
灵堂内所有人都被她惊到,然后一打听得知是老太爷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赶紧站到一旁留位置给她尽孝。
程芳芝心里跟刀剐似的。
总在信上说等得空了就去看看爹娘,可这一等,就是三十年,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那一声高喊,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众人没有听到她再说什么,只是见她眼泪一颗颗落下,最后昏倒在灵前。
林水瑶喊上成哥儿的媳妇,俩人合力把程芳芝送去厢房歇息。
棺椁会在陵墓下葬,送灵的时候天圣帝就安排了一队人来的。
作为孝子,兄弟几个带上各自的媳妇把两位老人送到祖坟,等安葬完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程芳芝刚醒,但状态不太好,成哥儿媳妇守在床榻前。
林水瑶吩咐下人去厨房炖燕窝,她推门走了进去。
“瑶娘。”程芳芝一见她就shi了眼眶。
林水瑶坐过去拉着她的手。
“爹娘临终前可曾说了什么?”
林水瑶点点头:“娘说老程家四子一女,如今那四个儿子都混出名堂来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亏欠最多的也是你。
这些年,她攒了不少私房钱,还托人在宣宁县买了几处田庄,又在县里置办了一座宅子,说是留给三姐的,金银,田契和房契我全都带来了。”
程芳芝捂着嘴巴,哭得泣不成声。
“三姐。”林水瑶扶着她的肩,“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娘说她后半辈子都在享福,她希望你也一样,能陪着儿孙和和乐乐安度晚年。她和爹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老太太很早之前就提出过把程芳芝一家接去京城,可他们家还有老人。
霍三的大伯父大伯娘嫌远,不爱折腾,只想留在老家。
后来老太太又让林水瑶趁着年节,给程芳芝寄些银子。
礼物程芳芝收下,银钱她一文不动又给寄了回去,说家里宽裕着呢,京城里开销大,一大家子人又好几房,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别给她寄钱。
甭管后来老程家飞黄腾达到了哪一步,程芳芝都不肯收银钱,更别说田庄宅子了,于是老太太就把那些都攒着,一直攒到现在全部拿出来。
程芳芝原本都没什么活着的念头了,她甚至一度以为,这场病大概能把自己带走下去陪爹娘。
但后来被林水瑶开解了一番,又有林水瑶身上的香味儿加持,她病好得很快,以前动不动就腰酸腿疼的小毛病,似乎也没了。
林水瑶张罗着,帮他们一家搬到县城的新宅子里去。
给程芳芝的田庄地契,以及金银细软,有一大半是林水瑶从他们这房拿出来的,加上婆婆的那部分,只要霍家子孙不上赌场挥霍,三代以内,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
安葬完毕,天圣帝安排来的送灵队伍就回去了。
把屋顶墙壁修葺了一番,四房人在小院里住下。
上京以前觉得挺宽敞的,但住惯了京城的大宅子,如今再看就觉得有些逼仄,再加上他们此行带了下人,小院里住不下那么多人。
程大郎跟族长打了声招呼,喊上程二郎,兄弟俩带着几个族人,在后院加盖了一排屋子给下人落脚。
家里的田租的租,卖的卖,手上已经没有了,程二郎又闲不住,索性扛着锄头在小院旁边开了一片菜地出来,又去镇上买了一笼子小鸡仔回来。
二郎媳妇瞪着眼骂他一辈子就这么点儿出息,骂完转身就拌了面粉去喂鸡,望着那一个个毛茸茸的小鸡仔,笑得比谁都灿烂。
等彻底安顿好,林水瑶抽了空带着北蘅,特地回了趟林家村给爹娘扫墓上坟。
坐在墓碑旁边,林水瑶给她爹娘讲了讲这些年家里的变化,又讲了讲姐姐林水英,说姐姐过得挺好的,孙子都快娶媳妇儿了。
三十多年没回来,村里变化很大,认识的要么已经变了样,要么已经不在人世,村里也没人认识他们。
回程时,北蘅特地让车夫先把车赶回去。
林水瑶诧异地看着他,“车没了,咱俩可就得走路回去了,你想干嘛?”
北蘅指了指远处的山路,“走那条。”
那条路,当初林水瑶嫁给他的时候走过,他陪着她回门的时候也走过。
只不过两村之间的路修通之后,除了打猎的,基本没人会走山路了。
林水瑶脑子里涌现出三十多年前的回忆。
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当年骑着小毛驴嫁给你的小姑娘,现在都成小老太太了。”林水瑶望着他笑。
“小老太太我也要。”北蘅说着,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林水瑶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程五郎了。
以前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