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到了阮家,周诩下车前迟疑了一下,先摸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依然是没人接,周诩心里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忐忑,手心里出了层汗,他在裤腿上擦了擦,又平复了一下呼吸,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摆,这才锁好车敲响了“强山水产”的大门。
好半晌,屋里才来人开了门,是阮杞。
阮家父母早早就歇下了,主卧离外头门店的大门远,睡得沉了不容易听见。
阮杞随意扎了个马尾,刘海在额前落下几缕碎发,脸颊上有在枕头上压出的红印,穿着浅色睡衣睡裤,一手还在衣摆里挠痒痒。
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在看清门外的人后,立刻僵住了。
阮杞砰地一下将门关上,正欲往里走的周诩好悬没被拍扁鼻子。
周诩:“……”
又过了一分钟,阮杞换了身运动服开了门,脸上有洗过的痕迹,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英俊的轮廓滑下来,带了几分冷嗖嗖的chao气。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阮杞硬邦邦道,“我爸妈都睡了,有事……”
“我找你。”周诩打断道,“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才过来看看。有急事。”
他晃了晃手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阮杞蹙了下眉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两眼:“不知道怎么点到飞行模式了,直接打店里电话不行吗?”
“……”周诩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阮杞将飞行模式关掉,屏幕上立刻弹出好几条金老板的消息。
他随意扫了几眼,看周诩:“是金成俊找我?”
周诩嗯了声:“他在外地,不方便过来,拜托我来看看。”
阮杞始终绷着的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就泄了,紧绷的肩背松下来,懒洋洋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什么事……”
他在昏暗里显得漆黑的眼睛盯着周诩:“我倒是大半夜找过你几次,难得你来一回……还是为了别的人。”
周诩手指不由捏紧了手机:“我是……”
阮杞摆摆手,似乎不想提这个:“有事说事,我还在忙。”
周诩一愣,他还以为阮杞之前在睡觉。
两人正说着,后头玄关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对方语气淡漠,没什么情绪波动,连问话都问得一股子平铺直叙的味道:“阮杞,你有事的话我就先睡了。”
周诩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阮杞转身,他背后的玄关灯光下显出个陌生的人影来。
对方长得高挑单薄,穿着深色睡衣,头发理得很短。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下,周诩也能一眼看出对方长得极好。
那种好是一种气质上的好:清冷又禁,欲。睡衣领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直抵着喉咙,随着他说话时那鼓起的喉结上下滑动,轮廓分明,看着很是有味道。
男人皮肤很白,甚至比阮杞还要白,面上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文气感,纤长的睫毛缓慢眨了几下,目光只往周诩身上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
他身上有跟周诩相似的东西:古板、固执、规矩、整洁。
但也有非常不同的东西:他更加冷漠,像一团活在烟火气里的死物,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丝毫没有兴趣。那种冷漠的感觉是从内往外散发的,仿佛没将任何人放进眼里。
如果说周诩是年纪轻轻活成了一个唠叨的老干部,那这个人就是从头到尾只为自己活,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非常浓厚,像台移动冷器制造机。
阮杞没注意周诩怪异的神情,只对后头的人道:“睡吧,我这边临时有点急事。”
“明天我们还有其他安排。”男人一板一眼道,“你答应过我……”
“知道知道。”阮杞笑出了声,挥挥手,“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相信我,嗯?”
男人歪了歪头,这才转身走了,没给周诩一个眼神。
周诩牙关紧咬,待阮杞回过头来,他控制不住地扯出了一个冷笑:“这么快就有新人了?”
他又自言自语:“也是,当初你跟姓冯的才分了几天,不也一样找上我了?”
阮杞一愣。
“还胆大包天的带回来?”周诩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啊?还是之前咱俩在你家做的那些,打开你新世界大门了?”
阮杞眯了眯眼,阳光帅气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少有的嘲弄和恶意:“周先生,你想管我工作上的事,美其名曰为我好,为我父母好,现在连我的私人生活也要干涉?你算什么?”
周诩舔了下发干的嘴皮,一路赶来的兴奋已被这冷水泼得什么也不剩了。
他眼里的情绪缓慢地沉下去,片刻后平静无波道:“是我冒犯了。”
阮杞看着男人的冷静和无动于衷,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只是这股火气还没彻底掀起来,周诩就回头解了三轮车的锁,直接调头要走:“我通知到了,剩下的你跟金老板谈吧。”
阮杞忍不住道:“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