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宫女说的是“嘉羡大长公主携武安侯世子夫人进宫”,这女子是未出阁姑娘装扮,定然不是谁后院的女人,可若是外头有名有姓人家的女儿,能被嘉羡大长公主带入宫中,就不会让她跟着跪这么久。
想不通的杜浮亭,便问身边婢女,“你们可知嘉羡大长公主身边的姑娘是谁?”可竟然谁都不知道那位姑娘何来历,能与武安侯世子夫人,同处嘉羡大长公主身侧。
她身边有位二等丫鬟,眼睛闪了闪,瞬间想到,一些有关嘉羡大长公主不大好的传闻。
听闻大长公主爱乐爱舞,公主府里养了不少能歌善舞的舞姬。先帝在世时期,大长公主便时常入宫面圣,身边总跟着舞姬,先帝曾宠爱一时的姮妃娘娘,就曾是出身于大长公主府。
她附耳同红珠言了几句,将事情交代了清楚,可心里如鼓雷。她不确定猜测是否正确,若是贵妃娘娘生气,保不齐会治她妄议大长公主之罪,可如果娘娘听进去,她此举就不算错。
“我与娘娘说几句话,你先下去。”嘉羡大长公主把章氏带到薛皇后面前,让人见了面就算认识,并不拿正眼看章氏,轻视而随意的语气,似乎是在处置阿猫阿狗,让薛皇后紧紧拧眉。
章氏心里有委屈不敢表露,嘉羡大长公主叫她出去,而留下别人她也不敢置喙。
薛皇后面对的是亲生母亲,和弟弟新娶的妻子,哪怕她身为皇后之尊,眼下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她起身握住章氏的手。
章氏神情诚惶诚恐,到了京都,入了侯府的门,才知这里规矩森严,是她没有想到的。这段时日婆母以教她规矩为由,让她侍奉身侧,使得她如今坐卧皆不宁。
薛皇后温和而笑,这双手玉滑柔嫩,想来是家里的娇儿,到武安侯府倒是总受委屈了,语气软和地道:“早听闻弟妹好花,花房里的花常开,我叫宫人领弟妹去花房转义转。”
“多谢娘娘记得妾身喜好。”武安侯世子夫人感激颔首,屈膝堪堪俯身行礼,随着皇后宫里的丫鬟款步退出椒房殿。
哪里是薛皇后记得,是她那傻弟弟念叨得她都能背诵了。他初蓟州任职,每回写书信给她,就总在信里念叨琐碎事,先是蓟州所见所闻,后来字字皆是章氏。男儿的心思在别人那里都是这般直白,只到了心上人跟前,就成了榆木疙瘩。
“有些话女儿本不该说,可母亲既然同意绪儿娶章氏,至少里外脸面得顾全,母亲将章氏面子留足,就是保住绪儿脸面。”
薛皇后了解自家母亲,既骄悍霸道,又是富贵眼,就是出身贫寒微贱的人,在她面前出现,都是污了她的眼睛。
她心心念念安排绪儿娶门当户对的世家女,于绪儿仕途有助力,于家里势力发展有益。
结果到头来并不如她所愿,是出身吏治之家的章氏做了她儿媳妇。
她当然心气不顺,她心里不舒服,周遭其他人都得遭殃。
“章氏你不必管,我就瞧不起她门户低微,以绪儿才能,咱家门楣,不说讨宗族贵女,至少也应该是世家千金,结果看上蓟州小门小户出生的人。是绪儿非她不娶,拿命相逼,若不然我哪里会同意。”当着外人的面都不留情面,可见在家里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母亲别太苛责了,绪儿自小懂事,不过是在人生大事上,也想做回主。”事已至此难不成叫他们合离?更何况绪儿是真心喜欢章氏。
她只有绪儿这个弟弟,他们姐弟一直关系要好,薛皇后没忍住替薛绪说好话,她自己没能有权利选择婚姻,她希望自己的弟弟能。
“蕴儿当了皇后,结果现在就开始教责母亲了,你都已经入主东宫一年,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嘉羡大长公主出生到如今,是万千宠爱与瞩目,父兄在位她是公主,如今侄儿在位,她不仅是大长公主,还是帝王岳母,等闲人入不了她眼,绪儿和章氏的事她是定要拆散的,这种事她得心应手,也不是谁就能轻易让她改变主意。
薛皇后瞥了眼自己肚子:“母亲应该知道原因。”
嘉羡大长公主过来本意不是要与薛皇后争吵,她方才叫了心怜留下,此时将人往薛皇后眼前退,问道:“比之杜氏,如何?”
薛皇后扫了眼眼前女子,眉目含情、弱柳扶风,似春日柳絮飘散无依,就是这股让人怜惜的劲儿,换成男子大概恨不得将其揉到骨子里。
“母亲不是在御花园撞见杜氏,应该知道她和杜氏相比,到底如何了吧。不过心怜这个名字取的倒是好,人如其名。”
拿其比之杜氏?未免磕碜杜氏了。
杜氏生得温婉柔弱,骨里却带韧劲,不是些出自烟柳之地,妄想攀龙附凤的人比得上的。
名唤心怜的女子,将脑袋深深埋在了胸前,她在皇后语气里听到浓浓的讽刺,不是针对的杜贵妃,是冲着她而来。
嘉羡大长公主听到薛皇后的话,面色却缓和了不少,刚刚才发生的事,凤兮宫能立马得到消息,证明后宫攥在她女儿手心,还没让人抢夺了去,“你掌管后宫,耳目倒是灵敏,怎么就任由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