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翊并没有怀上五帝子,碧煜倒是怀上了和魔火世子的孩子。
这就算他慰藉自己那颗怅然若失的心吧。现在他身子健康,一心想要怀孕,免得日日为失去的孩儿心痛。世子也觉得这样最好。老天没有不满足他们的道理。
在一个懒洋洋的午后,他到二哥的宫中,安静地瞧着侄儿玄岚练习术法的身姿。这会儿碧煜拿剑的愿望没有那么强烈了,也未曾变化成龙身过。他怕看到那条碧玉小龙,黯然神伤。
碧煜望着师父教导儿子的身影,不知触动的是自己心里的哪一个部分:有时他是那个小孩,有时他是那个大人。
玄岚累了,抱着父亲的胸口睡下。寒鸦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瀑布般美丽的发丝垂下来。玄岚的小手,无知无觉地摸着父亲的头发。
这样的场面,谁会不感动呢?
寒鸦把睡着的玄岚抱回房,这才翩然走过来,望着碧煜寡淡的脸色:
“害喜不舒服么?”
碧煜摇摇头。
他只想在这里待一会儿,没有什么欲望和渴求。寒鸦见此,就坐下来,继续看手上的书。案头雪莲的香气慢慢飘入碧煜的鼻尖。
“得到了过去生命中最想要的东西,忽然有些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呢。”碧煜道。
寒鸦微笑。
碧煜问:“师父现在想要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世事难免变换,天庭也不能始终如一,未来若有变故,自然出我一份力量。但若无事,光是生活也很好。”
“……猜得到的答案啊。”
碧煜蹙起眉头。
“……我啊,虽然一开始,只是想随便找个痛快地方死掉,可后来变成救自己的命。没想到救这条命的过程中,人也好,事也好,情感也好,全都看得腻烦了。本来见一个爱一个,最后却觉得天下都是一样的无趣,自己想寻找的东西,一直都在身边。——欲望此物,其实那样简单纯粹,都是人心把它弄复杂、弄无聊了。”
“是啊,你看长公主殿下,一辈子未曾沾染尘泥,未见得比我们少通透几分。——不,恐怕远比我们强呢。世间事,原不是靠多寡来衡量的。人呢,有时是在追逐星辰,有时只是在折腾自己。”
“但那也是非折腾不可的,对么?”
“嗯。”
玄峣一回来,就见到碧煜趴在自己的案头睡觉。寒鸦对着爱人,笑微微地比了一个“嘘”。
玄峣脱下外袍,盖在弟弟的身上。
“……真是的,成天往我们这边跑,到时候找人过来,扩建一个房间给他。”
当初玄峣去东海生活,以为自己不会经常回家,因此只挑了一间清静又小的宫殿居住。现在这里热闹得快要不成样子,两个人尚觉舒适,等玄岚长大了,可就太拥挤了呢。
玄峣和寒鸦离开房间,到庭中谈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玄峣说,“我也不想铺张浪费。父亲觉得这主意很好,还说天庭是该有一些庆祝的事情。这几年仙人沾染了人间的习气,都想要过年。我们定在人间新年成亲,就算顺应人心了,好不好?”
“……一定要吗?”寒鸦还有一些担忧,“历来都是贵族之联姻,才有这种……何况天帝和三公子殿下,自己都没办过……”
“哎,就因为历来都是贵族联姻,才非办不可。难道我们家就喜欢近亲结婚么?”
玄峣说完,自己都觉得不硬气,吐了吐舌头,他家可不全是那样?又补充道:
“——不,我的意思是,本来应该像咱们这样,而且往后越多越好,这是父亲的想法,你明白么?识人虽不易,固步自封却更不妥。虽然不能铺张,但排场不可以妄自菲薄。你不因自己的身份而比任何人差。”
“嗯。那我该怪自己运气……太好?”
玄峣微笑,将寒鸦的头发别到那薄薄的耳后去。
“……你光是站在那里就够了呢……人家将我们同父亲爹爹相比,虽是大大的逾越和不敬,但其中也有一些道理……”
说完,他偏过头,在阳光下,吻上爱人的双唇。
这个吻,温暖轻柔,同他们二人婚礼上的吻,是完全相同的。
许多仙人大老远前来观礼,将天庭外围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第一次见自己的二帝子和寒鸦,惊叹于这二人的高贵,全不亚于长公主和太子夫妇。
或许因为二人的男子之气,各比长公主二人重些,因此婚礼别有一种洒脱不拘的格调。
碧煜的位置在露台上,端着酒杯,痴痴地望着。
师父平日就爱穿白衣,今日这件白色礼服,却那样不同,格外流利庄严,令人目眩神迷。
碧澄与玄岚,跟在二人背后,离仙人们更近。仙人交头接耳,大着胆子商议以后人群中会不会有那样的幸运儿,同这两位小公主、小世子成亲。
……便是这次婚礼的好处。
世子走过来,拿走碧煜手上的酒杯,换了一杯珍贵的雪莲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