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碧煜所言,魔火世子在魔族的处境一直很尴尬。
身份是罪人之子不必说,因为得到了王后和女王的偏爱,又额外结了仇家。情感热烈的王太女对他爱而不得,得不到就要毁掉,瑢祭司手下的宵小更是从中煽风点火,直到将他彻底逐出宫廷,才算罢休。
现在,世子虽然有碧煜和天庭这座靠山,却要比过去更低调了。他暗地里用了些武力和术法的方式,保住母亲留下的那座宫殿。幸好这座宫殿位置很是偏僻,否则恐怕连做到这一点都困难。
天庭一行数人,潜入魔界,就下榻在这里。
碧煜抱着儿子,不肯撒手。路上一碰到好吃好喝,就端过去喂他。明明喂了也没用。
碧龙世子越发毫无波动地乖巧了,偶尔指一指路,使一行人得以避开潜在的巡逻和麻烦,异常顺利地到达火脉源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一次脉。做完这些事,马上离去,回到世子的宫殿中。
这一路如此顺利,功劳全在碧龙世子的身上。
短时间内连着消化海脉与火脉,碧煜没直接晕在马车里,已属侥幸。虽然他昏昏沉沉,仍然将儿子牢牢抱在怀中。
碧龙世子最后想到:
……父亲,只有我回归你的身体,才能体会你现在的情感……
谁说这不是个悖论呢?但人的潜意识中,或许总收藏着其它的灵魂吧。碧龙世子一定觉得,那里才是他更好的容器。
火脉之息酷烈暴躁,碧煜的身体,还是第一次承受如此沉重的活力。回去以后,直接昏在床上,一睡不起。
玄峣正是知道会有这种事,才跟着他们下来。为碧煜护卫这段恢复的时间。
碧煜每每稍有意识,就要确认儿子是否还在身边。朦胧中,他的怀里一直抱着那柔软的一团,因此才可放心继续安睡。
魔火世子很心痛地守着他,想为情人抚平眉间的悲伤。
这一日,睡梦中的碧煜,忽然掉下眼泪,然后睁开双眼。
他低下头,看清了怀里的抱枕。身体沉重得像又出生了一次。
“那孩子说,用这个枕头代替他,父亲就能够安歇。然后他不知用什么方式,融入了你的身体,你的面色才慢慢恢复……”
魔火世子对碧煜解释道。
“……别说了……”碧煜虚弱地回答,“……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玄峣进来,见弟弟醒了,脉息平稳清劲,终于放下了心。给父亲和寒鸦各写一封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玄翊收到儿子的信,转递给爱人。天帝读完,长出一口气。二人心中长年悬着的大石,就此落了地。回身静静地吻着彼此。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失去了一个孩子……”玄翊黯然道。
“这事交给魔火世子来办吧,我们做双亲的,安慰不了已然长大的儿子……”
“唉,你说的没错……”
魔火世子又得到了大展厨艺的机会,不过更多的,还是用床上缠绵安慰伤心的情人。
碧煜现在动不了,又想做,让他予取予求,别有一番风味。
“还记得你最开始生的那几个孩子么?他们如今都在各地历练。”世子用这些事分散他的悲伤,“不过他们已经大了,若你想要可爱的小孩,只好我们再生一个……”
“小孩又能可爱几天呢?”碧煜无Jing打采地反问。
世子笑道:“你和碧寒亲亲热热的,统共也没有一个月呢,到时候你又想看儿子长大的模样了。”
他说的有理,碧煜“哼”一声,抬起屁股给他Cao了。
这日魔火世子哄碧煜睡着以后,久久地凝视着情人的面容,他那无欲无求、孤独漂泊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种宿命般的意志:他自己是个这样简单的人,为何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于是他偷偷潜入魔火宫廷,到养育他的王后宫中。
恰好女王也在。
两个高贵的女人终于见到疼爱的养子的身影,非常感动,又感叹他命苦。魔火世子挨个叩谢她们,恭恭敬敬地说:
“陛下,殿下,孩儿在这不合时宜的地方已太久,深感广袤的魔族大地,其实容不下孩儿一人。孩儿想抽身离去,再也不入宫廷了。但陛下和殿下的恩情,我永远铭感五内,来日若有机会,还请让我报答二位。”
他早该如此。王后也明白,只是舍不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女王却说:
“这样很好,若天庭让你觉得幸福,你就不要再回来了。等到我与王后从这枷锁里脱身,届时再与你相聚。”
世子重重地点头,又对王后道:
“……我记得王后从前提过一名叫寒鸦的男子,如果我没有弄错,他现在生活得非常幸福,有深爱他的人,和非常可爱的孩子,还请殿下放心。”
“这样啊……”王后心中一酸,“太好了,世事还有它公平圆满的一面……”
魔火世子拜别了两位贵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再抬眼,觉得内心无比清明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