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工作从下午四点开始,从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到逐渐习惯这种日落而出的日子,也就花了不到一个月。
谭思奇真的说到做到,早8点一直工作到下午4点,大家准能在4点之前拿到热腾腾的手稿,不多不少,一万到两万字左右,一天的工作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卓寻雨的职责比较模糊,类似顾问,审阅中文,也审阅英文的部分,不过乔依对她的奇怪态度让她的工作展开得非常困难。乔依的眼神几乎让卓寻雨以为她和谭思奇的那点破事被乔依知道了,毕竟乔依喜欢谭思奇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这不应该啊,谭思奇他和团队的每一个成员都保持固定的会面频率,更新工作的进展,对待她也并没有什么特殊。
小姜,你觉不觉得乔依对我敌意很深啊?卓寻雨实在想不明白,用肩膀碰了碰小姜,悄悄问。
小姜说得理所当然:谭先生喜欢你,她喜欢谭先生,她当然有情绪了。
卓寻雨心里一紧,她和谭思奇的那点破事大家真的都知道了吗?心虚地问:谭先生,喜欢我?
小姜转头看她:对啊,这个项目是因为你而存在的,我们都是因为你才聚到了一起,你不知道?
卓寻雨还没松口气,就陷入了更多的疑惑:因为我?
对啊,当初立项的时候这个希伯来语顾问就定了你。
小姜戏Jing上身,背着手就演了起来。
我们社长就问了啊,哎,这个卓寻雨博士如果不愿意参与这么一个两个月的封闭项目,是不是需要有个备选?
谭先生只回答,小姜模仿谭思奇经常做的动作,双手交握在一起,学着他的口气,那就无限期搁置《星河》第三部的出版。
那个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他的决心了呀,这个项目立项了整整一年,才等到了你。
卓寻雨算了算时间,确实她过去一年都不在国内,刚回来就收到了邀请。她把自己扔进椅子里,小姜的一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不知道如何消化。
上楼和谭思奇谈工作的时候脑袋还是懵懵的,谭思奇看着她,一泓幽深的眼眸几乎要把她吸住,。
卓寻雨已经过了随随便便就心动的年纪,热衷风月而不是情爱,无论因为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早已打定了主意,离了这里,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抛在脑后。现在这些轻易被挑起的牵挂,到时候真的能轻易放下吗?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晚上,卓寻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有块石头压在心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索性起来继续工作,笔记本上有谭思奇留下的笔记,这么漂亮的钢笔字她最近就有幸见过两次,应该不是巧合吧?她福至心灵地翻找出那封邀请她来的信,照着灯光两相对比,雨字中间的四个点笔势相连,像蝴蝶振翼飞行的一双翅膀,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谭思奇有财有貌,到底图她什么呢?卓寻雨怎么都想不明白,哀嚎一声倒回了床上。
她睡得并不踏实,自己仿佛虚浮在这山上,忽而在梦里,忽而又在现实里,所以当有人拿手指戳她脸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拍开了那恶作剧的手指,睡得太浅。
那根冰冷的手指坚持不懈地在她的脸上戳来戳去,才刚刚睡下去的她不堪其扰地坐起身,睁开眼,正要发作,却发现是谭思奇蹲在她的床边,收回手指,脸上毫无愧疚之情。
才四点,你干嘛啊?看了眼时间,卓寻雨本来就睡得乱七八糟,这么被打断,怒气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谭思奇神神秘秘地说:外面下雪了。
南方的雪有什么好看的,卓寻雨的语气有点冲,捂紧了被子打算躺下。
她见过几回南方的雪,那雪里掺着冰粒,落在玻璃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雪白都覆盖不住路两旁的绿化带,隐隐约约露出底下的土色,一个晚上就全化了,雨夹雪不配叫雪。
你大概是没有见过山里的雪,不过你不想看就算了,好好休息吧。
谭思奇说完就要走,丝毫没有要为打扰了卓寻雨的睡眠而道歉的意思。
卓寻雨止住了躺回床的势头,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山里很静,除了风吹竹叶,什么都听不到。她有些好奇地下了床,胡乱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上跑。
阁楼的飘窗前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山里头的夜是乌漆麻枣的黑,星星比山下人家的灯火更可亲,而今天飘窗外的景象更是让卓寻雨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飘扬的雪带着风不知道要去到何处,虽然不是那种大朵大朵的雪花,但是胜在细密,急促地、猛烈地划破黑幕,不顾一切地冲撞所有可以冲撞的,是别样的凌乱的美,雪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黑夜里竟因为这雪的反光而亮得晃人眼睛;落在人家的屋顶上,不需要路灯也将山下看了个分明。
山里的雪,很美吧。谭思奇也跟了上来,和卓寻雨心里想的如出一辙的赞叹。
她扭过头,才懊恼地意识到,这别墅里除了她的小夹层,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