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宋翎向张彪献计劫例贡的三次行动,皆是他在给顾衡的信中安排好的。
宋翎一目十行看完名册,递给顾衡说道:“顾指挥使此次剿匪立下大功,本王会为你请赏的。”
顾衡抱拳说道:“多谢王爷!”他喜滋滋地说,“王爷此前在燕国卧薪尝胆九年,而后率十万大军征讨燕国,大败二十五万燕军,创下一段佳话,此番剿匪又以三十七人的微弱伤亡大获全胜,还沧州百姓一个安宁,实乃居功至伟,令顾某折服!”
宋翎淡然一笑,说道:“顾指挥使过誉了。”
顾衡又说:“不过卑职有一事不明,王爷曾说贼匪作恶多端,若是一开始不愿招降,便尽数绞杀,不留活路,却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攻营前对控鹤军下令缴械不杀?”
宋翎黑沉如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反问道:“顾指挥使觉得不好么?”
他虽未疾言厉色,顾衡却吓得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忙说:“卑职不敢,王爷作此决策自是有王爷的道理。”
宋翎颔首,说道:“经过三个多月的接触,本王发现这些贼匪并非十恶不赦,若非生活所迫也不愿落草为寇,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不定还能为我大周贡献一份力。”
更重要的是,云朵要是知晓他将擎苍寨屠戮个干净,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
一时间,她坐在床上攥着他的衣角痛哭流涕时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即使她在擎苍寨生活得并不开心,她也不会愿意看见那样的场景。
顾衡立即说道:“王爷宽宏仁慈,是百姓之福。”
宋翎看向谢容,问道:“本王命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谢容神色一凛,回禀道:“属下已派人四处搜寻了半月,山中并未发现云朵姑娘的踪迹,山下沿途设立的关卡也未盘查出疑是云朵姑娘的人。”
他心中有些紧张,王爷要找的人没有找到,他担心受到责罚。
宋翎双睫微垂,看不出他的情绪,半晌他才淡淡说道:“她若不想让人找到,旁人还真就未必拿她有办法。”
云朵功夫虽然稀疏平常,但敏捷狡慧,还会做人/皮面具,躲过盘查不是什么难事。
攻上山那晚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能将她放走,然而她走之后他便再未心安过。
谢容听宋翎如此说,略略松了口气,问道:“王爷,不知这位云朵姑娘有何特别之处?”值得王爷如此大费周章。
后一句谢容忍住没说,他只知这位姑娘姓张名云朵,是贼首张彪的二女儿,攻破擎苍寨那日他曾在聚义堂对她匆匆一瞥,她扑在大当家夫人身上痛哭不止,后来王爷由着她抱着大当家夫人的尸身走了,着实有些蹊跷。
他想起上山前王爷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东边名为“云上”的院子,若是见到一个年约十五身扛长刀的少女,不许伤她分毫,莫非这位云朵姑娘就是住在云上之人?
他对云朵姑娘的容貌没有太深的印象,只隐约记得眉清目秀,俏丽动人,但这些年他跟在王爷身边见过的绝色女子不少,和她们比起来她实在算不上美人,但奇怪的是王爷对那些绝色连眼神都不愿给一个,却偏偏对这位云朵姑娘如此上心。
谢容了解自家王爷,绝不可能是因着情爱,他揣测道:“是不是她掌握着擎苍寨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翎微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谢容不确定地说:“擎苍寨说不定还有其它巢xue尚未发掘,王爷放走她意在利用她找到那逃走的七十八人?”
“……”
宋翎轻叹一声,谢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过度揣摩,不过他倒提醒了他,邬铁还未抓住,云朵说不定真会与他会合。
他对谢容说:“尽快查清那七十八人的下落,速速缉拿归案。”
谢容也不知自己猜的对与不对,抱拳应道:“是!”顿了顿,又说,“陛下听闻剿匪成功的消息,日前已下旨传您进京复命,您看……”
宋翎眸色微黯,明白不能再耽搁了,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传令下去,明日整装回京。”
……
云浅兮从山崖上摔下去后,侥幸逃过一死,却陷入了昏迷,被山下的农户发现并救回家中。
农户姓刘,因在家中排行老三,便取名为刘三,刘三和媳妇秦氏家住平岐镇,在平芜山山下盖了顶茅草房,农闲时会在山里住上一段时日,主要是为着打猎方便,农忙时再搬回平岐镇上。
秦氏见丈夫救回来的女子浑身血污,奄奄一息,急忙用家中备下的伤药为她处理伤口,因着丈夫打猎时常受伤,秦氏包扎伤口的手法颇为娴熟。
处理完伤口,秦氏又打来热水为昏睡中的女子细心擦洗,换上干净的衣服,拾掇完后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床榻上的女子冰肌玉骨,乌发蝉鬓,秀眉如柳弯,唇若朱樱一点,不施粉黛容色却如朝霞映雪,销尽铅华。女子就那么安静地躺着,如幽幽谷底的雪玉兰花,散发出秀雅脱俗的清灵之气,直叫人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