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艰难,一句话断断续续,江岁凝神仔细听着。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已经晚了,但我还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江岁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大颗大颗落在他的脸颊,化成一片汪洋。
韩蒂的身体在抖,瞳孔也在抖,眸光中那一点光已日薄西山:
“我不后悔爱你,我的心飘飘荡荡一生,现在有了归宿,但我又好后悔爱上你,让你......”
他不停在抽搐。
江岁接过他的话,不让他说了:“阿蒂,爱没有错,爱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错的是人,那些让你变成恶魔的人,和你没有坚守住的内心,但这都过去了,阿蒂,都过去了,我都忘了,你没有舍得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懂你在想什么,我原谅你了。”
她不停在擦他脸上的血,一遍又一遍,很想不让他再吐了。
韩蒂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眼睛里重燃细碎的光。
她的江岁说过,如果记得伤害,那伤害就永远过不去,她总是能用最美好的一面面对生活。她也终于懂了,他绝对不会伤害她,和她爱的人。
他颤颤巍巍去摸她的脸颊,执拗地不停说话:“栀子花种已经种下了,明年就会开花,可惜我看不到了。”
江岁疯狂点头,眼泪甩了出去:“你不要再说话了。”
韩蒂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慌张地想抓住生命最后的时刻:
“你爱......”
他的唇瓣抖得厉害,眼神里满是希望和乞求,语气绝望得仿佛在等一个救命的答案,可他明白这句话不适合在临死前问出口,会堵上死不瞑目的风险。
他张了半天嘴,都没敢继续问下去,他终究还是懦弱的。
然而,江岁却点了点头,许多次。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庞,烫得他心花开放,不可一世的人生,从未这般洋溢过。
他神思渐渐平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平静,身体的感官也越来越弱。
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抓住她的手,张开五指,放在自己心口,声音模糊无力,像羽毛轻轻落地:
“砰!”
你在我心里放了一个烟花。
他吐出最后一口血,像烟花一般绚烂,双手无力垂到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消失了,灵魂破散了,但心还惦念着她。
江岁眼前血红一片,她崩溃大喊:“阿蒂!”
早知心会痛,却没预料到会这般痛,她抱着韩蒂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哭。
枪声经久不绝,老胡也身中数枪,就快坚持不住,他将天台门关上,用身体堵住了门。
韩蒂只给过他一个任务,保护好江岁,他一定要完成。
江岁被枪声震醒,她不能陷在悲痛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跑过去捡起炸弹遥控器,趴在天台往楼下看。
严观杀红了眼,咆哮声比雷声还大,所有的弹药都用在反击,过了几分钟,严观的人停止了射击。
正如韩蒂所说,看来严观知道逃不出去,已经准备同归于尽了。
秦飒他们集结队伍,准备硬闯。
江岁不想看见同胞牺牲,她在心里下了个决心,拿出对讲机声嘶力竭大喊:“秦队,撤!楼里有炸弹!马上要爆炸了!”
她又撒了一个谎,不过,也不算是谎言,因为的确快要爆炸了。
秦队听见对讲机传出的喊声,神色一怔,马上下达了撤退命令。
江岁拖着韩蒂的尸体往天台边移动,望见陆续撤出的部队,对讲机不停传来秦飒的声音:“江岁你在哪?江岁!江岁你赶紧出来......”
她没有按照韩蒂说的路逃,因为这会浪费掉很多时间,一旦严观反应过来,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人伤亡。
江岁关掉对讲,抱住韩蒂的尸体一起,从天台边往下跳,坠落的那一瞬间,她引爆了楼里的炸弹。
火光冲破天际。
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从接替杜钟的那一刻起,她就准备好了。
但愿到了那边,见到杜钟的时候他不会嘲笑自己,她想,他一定会夸她的。
*
宋子席所在的援外医生团队开了紧急会议,临时接到国内领导的命令,主任手拿着电话,身子站得直溜溜,不停对电话那头的命令配以点头动作。
“好!”
“是!”
“所有医生都集结完毕!”
“一定竭尽全力!”
电话挂断之前,他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不是军医,但只要国家有需要,随时可以是各种身份。
主任回过头,表情凝重,胸腔起伏:“大家听好了,马上会有一批武警和缉d警察送到咱们医院,做好一切准备,全力以赴为他们救治......”
主任顿了一下,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他们是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