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过是随口猜测,宫中一向都是母凭子贵,陛下子嗣并不多,倘若是生下皇子,就算是公主,也该晋一晋位分吧?哪怕陛下心里并不喜欢她,也总该念一念她产下龙子的功劳吧?
裴御女连忙笑着打圆场,“自陛下登基以来,宫中还从没有妃嫔诞下子嗣。这样大的喜事,妾还未向娘娘贺喜呢!”
刘清清仍旧抓着先前的话不放,道:“如此说来,郑妹妹可是咱们大明宫里的大功臣,可惜咱们都还没机会见着呢。”
这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让郑宫人出来见个面,一来好奇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能在蓬莱殿里爬了陛下的龙床还相安无事,二来若是能寻到什么把柄或者弱点,顺便绊她一绊,弄出点事来,这可是在蓬莱殿,到时候贵妃娘娘才叫吃不了兜着走,她们乐得看热闹。
贵妃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典雅,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闲闲道:“喜事自然是喜事,不过,郑宫人有孕在身,就不方便来拜见诸位妹妹了。”
裴御女闻言,连忙道:“哪里用得着她来拜见咱们,原该是咱们去探望她才是。”
念云可不想节外生枝,索性都挡了回去:“本宫不曾听说过有宝林、御女去探望宫人的规矩,不知妹妹是从何听来?况且郑宫人胎象不稳当,莫要折了人家的福气。”
这一句话,自然就把裴御女的话给堵回去了。潜台词就是,人家胎象不稳,倘若你探望过了之后出什么问题,就算不是你做了些什么,也都怪你折了人家的福。
众人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看贵妃娘娘的意思,这也还是没那么宽容大度的,到底还是带着些怨气的,可见这郑宫人生下孩子以后,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都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可陛下直到这会才承认,而且也没提晋位的事,就算以后真生下皇子来,恐怕也没什么巴结的价值了。
这些人各怀鬼胎,到底也没能见着那郑宫人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只得散了。
倒是那尚服局的掌衣女史杜秋听闻此事,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郑乔乔对郭鏦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以郑乔乔的性子,孤注一掷去求贵妃不成,反被发配到冷宫做粗使,心里怀着怨气,为了报复贵妃而勾引陛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若真是如此,贵妃怎会由着她安安稳稳地住在蓬莱殿里养胎?这贵妃娘娘虽然看着温和大度,可实在也不是个善茬儿。况且,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陛下对郑乔乔也并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虽然她和郑乔乔上次闹翻了,可到底也是同乡,也曾情同姐妹,在这偌大的大明宫里,惟有她一人是曾经熟识的。
杜秋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寻了个空档儿,往蓬莱殿去拜见贵妃娘娘。
蓬莱殿同先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布置仍是简单大气。入了夏天气炎热,门上的毡帘撤去,都换上了清凉的竹帘,贵妃便坐在那湘妃竹帘子后头看书。
“奴婢杜秋,问贵妃娘娘安。”
念云隔着帘子抬起头来,“是杜秋啊,进来说话罢。”
杜秋于是站起来,打起帘子进去,规规矩矩地低垂着眼帘,站在贵妃面前。
念云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不错,在尚服局待了这几个月,越发沉静了。”说着问了她几句尚服局里的事,杜秋都一一答了,对答很是流利。
念云对她十分满意,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今儿过来,可是想去探望郑乔乔么?”
贵妃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大管事,外头六尚局的事都是绿萝和玉竹两个直接出面,可这心思实在不可谓不玲珑剔透,真真的玻璃心肝水晶肚肠,也难怪多年来陛下只独宠她一个。
杜秋这一点心思,何曾瞒得过她去,于是道:“奴婢想着,到底是姐妹一场,听闻她福泽深厚,奴婢想去瞧瞧她。”
贵妃微微颔首,话中似有深意:“杜秋,你便去看看她罢,福泽深厚,还得载得住才好。”
言下之意,是要杜秋去探个底,倘若她还有些什么非分之想,自然是要劝一劝的。倘若实在劝不得,那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杜秋明白贵妃的意思,行了个礼:“奴婢谢过娘娘。”
有宫人引杜秋到了偏殿,走到一间关着门的小屋,指着那门道:“姐姐进去罢,我在殿外等着姐姐。”
这意思,就是她远远地在殿外候着,这偏殿里头没人偷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杜秋会意,“如此,劳烦了。”
门是从外头闩住的,可见郑乔乔是被软禁在屋里,不许外出。
杜秋拔掉门闩,推开门,眼前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宫室,一张木榻不算十分宽大,但铺置陈设都还算是舒适,一应器物用具虽然比不得蓬莱殿,但也比寻常宫人所用高了一个档次。
靠墙的妆台上一面铜镜,几支银簪,桌子上还摆着一碟子蜜饯梅子和两碟果子点心。一应使用都不曾短缺,看来贵妃娘娘还是十分开恩的。
郑乔乔却好似不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