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也不敢坐,期期艾艾了半晌方道:“娘娘,近日臣发现,尚药局……好似丢了些药材。”
念云不解其意,尚药局丢药材?
茴香问道:“可是贵重药材么?”
御医脸上更难看了,摇了摇头,道:“倒也……也不是贵重药材……只是……”
念云觉察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薄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
御医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行了个礼,“说来也并不是同一天丢的,分量也不算大,若不是药童细心,根本发现不了。可是臣仔细琢磨了这几天丢的药,乃是紫苏、当归、白术、黄芩、川芎、陈皮、香附、白芍、甘草、大腹皮、砂仁这几味……”
念云蹙眉,问道:“这几味药,合在一起,是治疗什么症状的?”
御医又沉yin了好一阵子,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道:“回娘娘,这几味药,合在一起,乃是安胎饮,主治妇人孕初期胎不安、气不利之症……”
念云嚯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安胎饮?”
这,怎么可能?李淳近来日日都宿在蓬莱殿,根本没有留宿其他妃嫔处,尚寝局的三寿也并未报知陛下临幸了哪位妃嫔。
念云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御医:“可向诸位主子娘娘请过平安脉了么?”
御医躬身道:“臣昨日发现此事,已经向各宫请过平安脉,宫中各位主子脉象并无异样。”
不是主子,那就是哪位宫女。不敢请御医,而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寻药,定是怕她发现了。
念云走到御医面前,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御医连忙跪下:“臣知道,臣所言句句属实,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臣不敢隐瞒。”
念云想了想,又问道:“以你看,她这段时间偷的药量,大约够用多久?”
御医道:“那偷药之人十分谨慎,连偷了五六日才拿齐了所有的药,分量也不过是三四副。若真是有孕到了需要偷药煎服的地步,怕是不够用的。”
念云以目示意茴香,茴香连忙取了一个荷包塞到御医手里,念云又道:“既然如此,估摸着她还得继续来偷,此事且莫声张,只装作不知便是,夜间多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悄悄守着,若能抓到现行,便即刻来报知本宫。”
御医悄悄捏了捏那荷包,沉甸甸的一包金豆子,于是拢入袖中,又磕了一个头,“臣明白,谢过娘娘。”
待那御医走了,茴香见念云脸色有些难看,迟疑着唤道:“娘娘?”
念云不语。茴香道:“娘娘可是担心陛下……”
念云微微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陛下这阵子忙得很,未必有心思在女子身上,本宫也不觉得哪个宫女有这等本事。况且,陛下怎会如此糊涂,若连尚寝局都不曾记载,便是怀了龙嗣,也必然要按秽乱宫闱之罪打杀,留不得的。”
她同陛下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冰释前嫌,以她对李淳的了解,这么短的时间,他还不至如此。
倘若不是陛下,那便是有宫女同侍卫私通怀孕?若真出了这等事,那可是重罪,男子该处死,女子该拖去浸猪笼。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又叫了绿萝进来,道:“绿萝,你去通知各处,看看这几天里哪个宫里有宫女病了在煎药喝,无论是什么病,喝的什么药,都来报与本宫。”
那人偷了药,便一定要煎来服用。煎药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煎好的,也不是遮遮掩掩就能完成的。药自然会有药味,特别是其中还有当归紫苏这类气味比较重的东西,只要煎了,必定会露出马脚。
果然到了傍晚绿萝便来回禀,把最近五六天之内去尚药局看过病或者领过药的名单都抄了过来,她写得十分详细,包括领药人的年庚籍贯、如今当什么差事都写下了。又另外打听了一番,在名单之外,倒是没听说过谁也自己煎了药来服。
那些病症,也不过是受风寒、上火、头痛之类的,并无异样。
没有自行煎药服用的,那么也可能是到尚药局明面上领一份别的药,实际上煎的却是安胎饮,这样也就正好有机会偷到自己想要的药材。
念云又仔细看了一遍名单,认认真真琢磨了这名单里头所有的宫女,然而那几位领药的年纪都不太符合,最年轻的也快四十岁了,且是宫里的老姑姑,好似不大可能。
念云拿起领过药的太监的名单又看了一遍,见其中有一个太和殿的小太监,连着领了三天的清胃散,顿时皱了皱眉头。
茴香机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奴婢记着,陛下从前也吃过这个清胃散?”
念云点点头,“本宫也记得的。当时陛下是牙痛,口舌生疮,牙龈出血,梁御医说是胃中热盛、火气上炎所致,故而开了清胃散。那药甚苦,用了许多黄连生地,泻火的功效是极好的,只熬了一回,早中晚各服了一次,第二天便好得差不多了,原本开了三副的,后来也没再煎。”
茴香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