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她不语,眉眼含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却又忽然多了一点点戏谑的意味:“那一年,你说喜欢宫中的御酒,汉阳公主便去找朕的祖父,替你讨了几坛子来。朕尝那酒的第一口,便知道酒被人动了手脚,但是……朕还是陪你共饮了那坛酒……”
念云想起那件事来,小脸顿时一片绯红,在锦被下伸手轻轻地掐了他一把,却被他握住。
“那件事,朕对不住你,朕做了小人,但朕一点也不后悔。”
他轻声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大半夜的,男人找你喝酒,孤男寡女,你竟也肯。你看,你多傻啊!”
要不是那男人是她夫君,要不是那男人天天都在她房里睡,要不是那男人处心积虑的使她放松了警惕,她会大半夜的跟他喝酒?
念云有些羞赧,又有些恼,撅起嘴去瞪他。抬起头,却撞进他满眼温柔都要溢出来的笑意,那弯弯的眉眼,隆起的卧蚕,看得她心头一阵乱跳。
李淳笑着,又装作万分歉意的样子,道:“是了,都是朕的错,怎么办?”笑一笑又道:“今儿朕又醉了,那便任你轻薄一回好了。当初那人不过是广陵郡王,如今你轻薄的可是大唐的天子,你赚到了!”
她倒是想啊,可这会哪还有力气?她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一下姿势,便感觉到腰间碰到什么灼热的异物,吓得她不敢再动。
李淳仍旧笑得欢快,像只偷了鱼的老猫。待笑够了,终于决定不再逗她,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睡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非分之想
次日贵妃便命杜秋到尚服局去做个掌衣女史。
这后宫的太监和女官皆有相应的品级,宫中内监也好,女官也好,按规制不得超过四品。
内侍省是专门统管宫中太监的机构,如今宫里只有陛下身边的六福,还有德宗皇帝身边伺候过的刘贞亮,以及如今在兴庆宫那边、伺候过先帝的李忠言这几个大太监是正四品。
宫女机构相对来说更为复杂,分成掖庭局、内宫局和六尚局。
掖庭局是负责宫中刑罚和秀女宫女训练的机构,内宫局则类似于秘书处,管宫中宫女人事安排及一应琐事。而六尚局,是其中人员最为庞杂的,分为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工局和尚药局。
六尚局中设尚宫一名,是正四品,底下各局又有细分。
尚服局的主管为从四品尚服,其下又有司玺、司衣、司饰、司仗各一人,为从五品。各司之下,掌衣如司衣底下又有从六品典衣三名。再往下,才是从七品掌衣一共七名。
而这女史,乃是掌衣身边负责一应账目出入记录的副手,所做的事虽小,却很庞杂。级别不高,要求却很多,需得会识字算账,且记忆力好办事又有条理的宫女来担任。
而女史并无明确册封的品级,只是月俸钱按着从八品的级别领。
蓬莱殿贵妃身边的四大宫人皆是正五品,因身份特殊,有权代贵妃协助和监督掖庭局、内宫局、六尚局和内侍省的日常工作。
蓬莱殿里那些进不得寝殿、只能在大殿里伺候的端茶倒水宫女都是正六品到八品不等,相比之下,这掌衣女史地位说来实在不高,甚至可以算得上低微。
贵妃此举,看似是元宵大宴上对杜秋献舞魅惑君王一事不满,故而将她调离蓬莱殿,发配到尚服局去做低等女史。但杜秋是个有七巧玲珑心的聪慧女子,心里怎会不明白,贵妃正是在借此抬举她呢!
杜秋新近入宫,对宫中事务并不熟悉,而女史却是最能直接接触尚服局事务的。贵妃命她去尚服局学做女官,却又给一个低微的身份,处在这样看似近乎失宠的情形下,不会招致妒忌,最是便利,可谓用心良苦。
她才刚刚去尚服局当了几天差事,尚未安排好新的住处,因此暂时仍旧还住在蓬莱殿的宫人房里。
尚服局离蓬莱殿有一段距离,这来来回回路上也需花掉不少时间。杜秋在尚服局忙到差不多天黑,才回到了蓬莱殿。
这时分蓬莱殿的宫人也差不多安歇了,杜秋同郑乔乔一向是同住的,见屋里还有灯光,便也没出声,悄悄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郑乔乔还没睡,屋里点着半支残烛,正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细细绣着什么。
杜秋一直走到她身后,郑乔乔也没发现她进来了,仍旧沉浸在自己的绣活里,烛光照得她脸儿绯红,眸中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彩,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杜秋已经看见她手中正绣着的是一个荷包,用的是略浅的藏青色,看着应是男人所用。上头碧翠的莲叶已经绣好,还有一只鸳鸯也已经能够看出形状。
杜秋眼中促狭之色顿起,在她身后掩嘴吃吃笑起来:“妹妹这是看上哪家儿郎了,这大晚上的挑灯做活,也不怕伤了眼睛!”
郑乔乔被吓了一大跳,慌忙之间针便刺伤了手指,也顾不得喊疼,只把那没完工的荷包往袖子里藏,一面惊道:“仲阳姐姐何时进来的?”
杜秋作势要去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