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他眼里的摩天轮就虚化成了一个纯粹的圈。
“There’s a light in your eyes.
Look on down from the bridge.
I’m still waiting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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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围兜的女人头顶着刚卷了一半的头发匆匆忙忙走回自家店铺,未来得及拉开玻璃门,门内便钻出一个慌里慌张的女孩,迎头撞了她一满怀。
女人吓得不轻,揉着胸口正想打量来人的模样,那女孩却已压低帽檐向街对面飞奔而去,没看她一眼。
那侧脸倒是有些眼熟,只是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她暗想那女孩或许曾来买过东西,因此才面熟,她边这样想边走进了店门。
“哎呀!……啊!”她习惯性去确认她女儿的情况,却惊诧地发现女儿正攥着她的手机。
抢过手机来,竟已是拨号界面,通话了近十分钟。
她生气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小孩倒打一耙哭闹起来,她赶忙向电话那头道歉。
“天呐,对不起了,我女儿没事就瞎点我手机!打错了!”
她打开扬声器,确认之前的通话记录,同一个号码已不是第一次播出。
那头是个小伙的声音,追问的问题有些奇怪:“刚才只有你女儿在吗?”
“对啊,我看她打了好几通了,打扰你了!”
“这号码哪里来的?”
“啊?我看看啊,”她又确认了一遍手机,发现这8860尾号此前已有过记录,便猜测,“我这里是罗门超市,你昨天是不是叫过我们店的外送?”
“……是。”
“真的对不起了客人。”
“……没事。”
电话挂断,她低头又吓唬性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以后不许再乱碰妈妈的手机了,知道吗!”
小孩满眼泪花,咿咿呀呀了一阵,终于放声哭号起来。
第四十一章
介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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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26日。
这日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和杨列茹断绝了来往,当时我隐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可依靠的最后一湾避风港大概率已然沉没,我必须自寻出路。为了维持生计,我上学之余开始在学校附近的一间韩国超市打工。
我并不想放弃学业,如果没有学位,我可选择的路会更窄,也将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我无法想象回国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可恨的是学校对留学生打工的限制很繁琐,在时长、场所、手续等许多方面,我每天都在为账单发愁,连仅有的能睡觉的那三、四个小时也因此焦虑而失眠。
2012年夏天。
放弃学业是我最后的底线,但底线大概就是用来被突破的——留学生的学费真是高昂得不公平,这是我自己打工花销之后的感想。不过乐观点想,我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打工挣钱,所以我只是暂时申请了休学,走一步看一步。
之前中档的公寓正好也到期了,我换了一间没有独立卫浴的en suite,附近没有比这房租更低廉的房子了。
我打了三份工,每天凌晨躺下来的时候身体都好像要散架,被六点半的闹钟吵醒时脑子里简直铺满了电视雪花,我觉得自己扶着床板坐起来的动作就好像骆驼起立,把全身零件都重新组装那样笨重。
2013年夏天。
我想我无路可走了。
即便我不吃不喝、露宿街头,也绝凑不齐那些学费和欠缴的房租。而且,我没有续签的合法理由了,于是我决定回国,无论是否一下飞机就会被截杀,我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
说不定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更别提浪费人力物力追杀我了。我存下的钱足够负担联程机票,以及回国后短时间内的吃住费用。
我回家了,是宽泛意义上的家,没有去别的城市,我需要捋清楚自己的户籍、爸爸可能留下的遗产等种种现实问题。
我找了一家简陋而廉价的青年旅社暂时住下,大套间里每天都有很多陌生人来来往往,除了一个带锁的柜子和一张上铺的床,没有地方是由我独占的,我很谨慎,从不让任何财物脱离视线。
安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我去了以前和爸爸住的房子,从楼下就看见厨房窗口有一对夫妻在做饭,门也换成了新的。
于是我边往旅社走,边计划次日直奔警局或者找一间便宜的律师事务所咨询。
途中,我做了一件不太理智的事。
我去了以前庄嵁的家。
一直以来,我都因为把他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岭而做噩梦,尽管我当时别无选择,但这并不能阻断这件事的可谴责性。
我不敢走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我看见他书房的灯亮着,但我不知道里面的人还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