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陛下冲进去火场寻您了。”
滚滚浓烟,火势汹涌,他进去做什么?她脚下不自觉往那边靠,却被华泱拦着下来,“姑娘还是在此等着,让他们进去寻陛下。莫让陛下再担心。”
夜色正浓,却被火光点亮了半边天色。星檀终见那身玄色衣衫被江总管扶着,从火场中行了出来。她只寻着小木梯下了楼,却见那双鹰眸紧紧闭着,似无法睁开。
她心中一凛,方忙行过去从江总管手中将他的手臂接了回来。
江蒙恩只在主子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娘娘在这儿呢。”
星檀手上一疼,却被他反拉着,只扑进了他怀里。
那双手掌死死扣着她的后背,呼吸在她耳边急急喘着,唇齿贴上她的耳廓,似在确认着什么。
“阿檀?”他喉间已有些沙哑了。
“嗯。”她轻轻作答,“我在。我没事,陛下。”
“阿檀。”他再次确认了些,却将她扣得更紧了。
还是李太医前来落了跪,“是老臣有罪,老臣太过慌乱,未曾查明实情,险些害了陛下。”
星檀没听到他的回话,他的鼻息已深深埋入她的肩头,似不打算理会。她唯有温声问着,“陛下的眼睛可还好?莫耽搁久了,让李太医看看吧?”
他这方抬起头来,回了单单一个字,似有些虚弱:“好。”
李旭忙上前扶了人,“陛下先往塔楼,老臣与您先清洗清洗。”
星檀见他有人护着,正要送开手来,却一把被他拧了回去,“你要去哪儿?”
“……”如此一问,她便哪儿也不能去了,只被他紧紧拽着,却听他喉间猛得咳嗽数声。她方问着李太医,“可是被浓烟呛伤了?”
李太医一手探着脉象,却锁着眉头,微微摇头,“陛下脉象急促…”
李太医话还未落,星檀手上被他牵着的力道忽的一紧,那咳嗽愈发猛烈,一丝鲜血已隐隐从他嘴角溢出。
“怎么回事?”她此下方真的有些慌乱了,她印象中皇帝身体素来健朗,从来不会这样。
李太医已垂首候着,退去一旁,“陛下旧疾发作,须得先请回太守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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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已过,厢房中的门窗紧紧合着,却还漏着一丝微风,摇曳着仅剩的两盏烛火。
皇帝卧在床上,好在那浓烟并未伤及根本,只是熏伤些许,照料几日便能恢复。李太医与皇帝施了针,方才先行退下准备粥药去了。
星檀也将将用帕子与他擦干净些许面上的烟土。
方听李太医说起那旧疾,是心绞之症,她忽也有些跟着疼了疼。
如此静静细看,方能见得他面颊上有些突兀的瘦削,比起三年前,竟已是另一幅模样了。她用指背缓缓探着他的脸颊,硬朗而冰凉,似不曾有过温热般。
不知不觉间,她的指尖已探上那双眉目。睫羽下浅浅的青色,该是许久不曾睡过好觉了。
他眉间忽的蹙了一蹙,那双鹰眸已经缓缓睁开,见他目光直直落向床顶,她方忙用手去探了探他的视线。
可未来得及开口问话,手已被他一掌捏了回去,直落在他心口上,紧紧捂着不肯松,那双鹰眸却又缓缓合了回去。
“……陛下醒了?”
“眼睛,可还能看得清么?”
“嗯。”他答得轻声。
她忙再问:“心口呢,不疼了?”
却见他紧了紧眉头,只将她的手再捏紧了些。“再陪陪朕,行不行?”人未曾睁眼,话里却有几分央求,直让人狠不下心来。
“伺候陛下用完粥药,我便走了。”
他深深叹了声气,“那,也好。”
李太医送着粥药进来的时候,已是将近子时。星檀只将人扶着靠在床头,方一勺一勺喂着他用粥用药。
他却一言不发,只静静一勺勺吃着她送去嘴边东西。待她放下药汤的瓷碗,方又被他拽住了手腕。
“今日便就过去了?还是明日也能这样?”他目光依旧有些涣散,望着她的时候,却带着些许期盼。
星檀叹着气,只抿了抿唇。
“陛下若不好好休息,明日我便不来了。”
“……”他这才乖乖躺回了榻中。
星檀吹熄着烛火,自从房中出来。
江蒙恩已候着门口多时,“姑娘,陛下可是睡下了?”
“嗯。用过汤药,将将睡安稳了。莫再扰着。”星檀吩咐了声,方往自己的厢房去,仰头却见别院门外的灯火,险些将黑夜映照成了白日。
她这方问起江公公:“他们还在?”
“是,都在外头跪着呢。”
“其余官绅也还跪在太守府门前呢。”
那太守大人听得刘家粮仓大火,刘青为了救粮,却认了欺君之罪的消息,便带着家中大小跪在这别院门前请罪。该是想着诛灭七族,方家一人也逃不过。
可为了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