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两日后,大人打算怎么办?”星檀方看到城楼下景象,本以为是有了希望。可不想,竟如此之短。
“城中有粮,只是有人克扣欺瞒。”
听他惜字如金,星檀却也猜到些许。身为太守,方家上下此时依旧能享乐炫耀,欺瞒之事该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大人可要下旨?”
却听他笑了声,颇有几分冷意,“巧于周旋,于他们无用。”
“大人是有了打算了?”
她话问落,碗中却已多了些许香笋。是他亲自夹过来的。他声音沉着,凑来她耳边,旁人听不到,只一呼一吸的热度,扰得人心痒。
他道:“说不通,便用抢。”
“……”星檀却是忘了,人家斗过辽贼,平过匪乱,官绅勾连那一套许真是要服软的。
用过了素面,凌烨自护着人往回走着。清风摇着枝桠,沙沙作响,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落下光影斑驳。
身旁的人脚步有些轻快,槐花被风吹落来她肩头,他抬手轻轻与她掸开了去。他故意只随着她的脚步,只如此一刻的时光,珍惜非常。
星檀被他送回来厢房,又听他道:“这几日将有些动作,方家的人不可尽信。这别院,自有东厂的人护着。”
他负手在身后,看着她时目光却有些灼灼。她只垂眸轻答着:“知道了,陛下。”见他要走了,又回眸过来,多嘱咐了一句,“方见你眼下有些青痕,若是昨夜未曾睡好,便再睡一会儿。”
她只与人微微福礼,方见他转身往外行去。人将将出了门口,脚步便恢复了往日的健朗,又在沉声吩咐着江公公什么,该是仍有重要的事。
晌午,星檀去探了一回嫂嫂。连着数日奔波受惊,林氏生了些风邪。李太医正被请了过来,与林氏请了脉象开了药。只将剩余拿药熬药的差事交给身边的小药童,便又急着往外去。
星檀替嫂嫂送人,只将将出了别院,却见得门外另有人在候着。等得李太医来,那人只深深一拜,“陛下让杜某在此候着李太医,往城中药房中寻良医,一并搜集预防疫病的药材。”
她清晨问过人家,待那些病患可是已有了打算,不想差事儿已早被他吩咐下去了。她这方与李太医道,“也让民女尽些绵薄之力,帮李太医往那些药房里,盘点些药材,记录些账目,总是可以的。”
“这。”李旭多有犹豫,主子看这位看得心紧,只怕这位有什么折损的,不好与主子交代。
星檀看出来些许李太医面上的担忧,只笑道:“请华侍卫跟着便是。”
李旭这才好松了口。一旁杜泽却有些意外,不想今日竟会见得那日在清风楼中,暗中与皇帝谏言的姑娘。
**
别院高处有亭台。
华清正持着安阳城的地图,与皇帝指出图中几处大仓。
“属下依陛下吩咐,寻得刘家粮仓,便在这三处位置。城东和寿路上的这间最大,屯粮也最满。其次属城北榆树街,再其次是城南花间道。”
凌烨指尖正在那三处红圈位置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和寿路那间唤作“水云酒巷”的酒楼上,“要动,便动最大的。”
华清已是一拜,“那属下便让他们先去部署。”
“嗯。”凌烨轻答了声,方又与一旁陆清煦道,“有劳世子替朕往刘府一趟,请刘青往水云酒巷一聚。”
**
傍晚清风怡然,水云酒箱二楼的厢房里,身为安阳商会会长的刘青,却已有些坐立不安。
午后国公府世子来替皇帝传话,说有事与他商议,要请他来这水云酒巷详谈。那世子爷身后带着三五侍卫,又碍着人家身份尊贵,他自不好推却,只临行前,让家中管家去趟方家,与女婿方执知会一声。
然被带来了这厢房,皇帝却迟迟未曾现身。只留得他一人,和满桌的菜肴美酒。上回且有商会众人作后盾,他尚有几分底气;而今日皇帝选来的这地方,却让他心虚不已。
从厢房小窗看去,便是他刘家最大的粮仓。连连绵绵数十间仓房,里头满满都是屯粮…他自想起上回与皇帝说过,城中无粮,此下被安置在这里,也不知皇帝是有心还是无意。
美酒佳肴当前,他却只敢捧着一杯浓茶。茶早凉了几回,却有个怒目威严的侍卫进来添换。
欺君,可是举家抄斩的死罪。上回且是法不责众,若这回皇帝只寻他一人开刀,岂不是冤枉得很…
晚风吹过一旁的塔楼,带走几分闷热,却多添了几分凉意。皇帝正负手在高处观望。华清悄无声息从小梯上来,只临到旁侧,与皇帝一拜,“陛下,粮仓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嗯。”
“刘青呢?他怎样?”
“华澜说,在那雅间儿里,不敢用食也不敢饮酒。只捧着茶碗,已如惊弓之鸟。”
“很好。”
“待天黑之后,便就动手。”
等华清退下,他方在远眺往那一行粮仓。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