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退之时,眼前只闪过一双鹰眸。
随之是方那说话之人手肘被扭断之声,再看,那人已哭淘在地,捂着手腕儿打起滚儿来。方其余起哄作拥的,亦都被骇得退却三分。
皇帝只身挡着床前,看了那地上打滚的一眼,方与众人道,“若还能平心静处,我自会让驿站的人将食物取出来接济。否则,犯事者杀。”
他那一身煞气,却将众人骇住。许是又听得这安抚之法,众人方一一再往后退了退。只一年轻男子鼓着胆儿,站出来问,“你若是这儿能话事儿的,可说话算话?”
皇帝并未回话,只是一眼看过去,便让那人消了声儿。
星檀方已惊得缩去床中,却见他转身过来拉起她的手。“走。”
未来得及反应,手已被绕去了他脖颈上。身子亦是一轻,她被他整个背了起来。她慌忙看了看还缩在一旁的丘禾,“丘禾,我们走。”
丘禾方忙紧跟了过来。
方那年轻男子,竟也跟着绕过屏风,往外头喊了声,“都别吵了。大人说,若我们平心静处,便让驿站将食物拿出来分。”
乱做一团的难民这才安静下来几分,又与这年轻人口中的“大人”让了一条小道儿。
出来自己的厢房,星檀却往隔壁两间屋子里看了看,问起皇帝,“阿兄和嫂嫂,还有明睿呢?”
“华清护着先去别院了。”
星檀匐在他脖颈旁,似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脉,一阵阵带着暖意的果木香气扑入鼻息,心定了,却开始有些胡思乱想,隔着那脖颈之间细密的温热,眼前这人,好似也并不那么冷了。
皇帝行得很快,人群亦不在那么吵嚷。从驿站大堂中出来,只小段路便已入了别院。暗卫守护得紧,别院中并无难民,星檀方从他肩上挣了挣,“陛下放我下来吧?”
皇帝却微微侧眸过来,“先去到厢房再说。”
她未再说什么,只依着他。别院中厢房不多,只挨在一处的三间小屋。其余便都是与家奴们住的马房。明着灯火最大的那间,显然是皇帝住下的。星檀便被他带入了紧挨着的一间儿。
入来时,屋中早已收拾妥当。她被他放去了床榻上,人凑在她面前,直追问起来:“可有受伤?”
她摇头。
“惊吓到了?”他抬眸看向她眼里,十分紧着。
她也摇头。
“好。朕知道了。”他只将将起了身,华清自带着大小两个箱子放在了门边。
“陛下,姑娘的物件儿也都寻回来了。”
星檀听得方窜起身来,去门边将那檀木箱子捧来桌上。掀开来,却见得那些字画被草草对待。展开那副达摩图,却见上头沾了数个泥脚印;而一旁的天山花鸟,都已破了一个大洞。
她想起今日明睿丢掉的那三辆车子宝贝,一时间有些恍然。她忽有些明白,在天灾和饥饿面前,这些用人心Jing气做的东西,便全都不值一提了。
手中却是一空,那副天山花鸟图被皇帝接了过去。却见他拧眉打量了一番,方将画卷收拾起来。
“已经坏了,不必伤怀。这些东西,日后再寻便是。”
她忙伸手要去取回来的,他却已将卷好的画卷背去了身后。“不早了,你先休息。”说罢,又吩咐后在一旁的丘禾,“一会儿太医送定惊茶来,好生伺候你家小姐安睡。”
话落,他方再看了过来。她忙垂眸躲着,目光却落在他腰间那只平安扣上。
玉扣通透如水,是从江南往京城去的时候,祖母亲手放入锦盒里的。
明黄的穗子,很是鲜艳。那络子的纹路,她只似曾相识,许是依着司衣坊的图案作的。本是想亲手给他,却只留在了他床榻枕边。
那时她只以为,祖母的心意,许是要落得一场空了。皇帝的心意不是她能左右的,他不信她,那平安扣他自然不会要。
此时那平安扣却在他衣间锁着。即便经得这几场大雨和纷乱,也依旧如新一般。
她收了目光回来,方福了一福,将人送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又听得他在外与华清吩咐的声音,渐行渐远了。
“让驿长将食物分好,一人一份,由你们来发。不得纷扰吵嚷。”
她方将檀木小箱里的东西再收整了一遍。只好等到了京城,再请书画坊间的师傅,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好了。
阿兄和嫂嫂寻了过来,问过她平安。方被她支开回去,好好休息。
许是那定惊茶的作用,星檀这夜睡得很是安稳。小别院外亦再无嘈杂,直到清早起来,方听得丘禾打听得来。皇帝昨日夜里,让暗卫们将驿站所有的食物都散了出去。
难民们难得吃饱喝足,都在前头大堂与厢房里睡熟了。
星檀却隐隐忧心起来:“食物都散完了,那今日怎么办?”
那些难民无处可去,这秦山野地也没有多余的粮食。驿站的食物,多是从附近城池中运送过来的。而他们一行每每行至驿站,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