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那三车的物件儿,都是他这几年从各国商贩那儿淘来的。能装得上车的,前朝遗品,远方来物,已都是Jing髓。
嫂嫂也跟着下了车,紧着儿子的步子追着。婢子撑着的伞也顾不上,要去将明睿拉回来。星檀忙从马车上下来,却将路过车下的嫂嫂拦了下来。
“这儿风大,嫂嫂可不能乱走了。”
“让他们去寻吧。”
星檀看了看一旁的暗卫。华清等人却死死护在皇帝马车周围,并不打算多动。
星檀这才想起,暗卫们训练有素,紧急关头只护皇帝一人的安危,也是理所应当。
风夹着雨水,浸shi了星檀的衣衫。路上泥泞打滑,眼见明睿已滑到了一跤,星檀自也有些待不住了。方不自觉往后头靠了两步。
后头的车门一把被推开,一身玄色衣衫从其中一跃而下,随之用肩头死死拦住了星檀的去路。
“做什么?”他话里斥责,手掌却已将她双臂扣住。随之转背看向华清,“叫人将小公子带回来,那些财物都弃了。”
华清应了声是,只吩咐了两人去办此事。其余人等,依旧死死护着马车四周。
星檀却见明睿在风中哭闹,只因那装着宝贝的马车,又落下山崖了一辆。她虽也紧着那些字画,可此时却也知道,人比财物重要。
明睿被带回来时,抹着眼泪被嫂嫂拉去了怀里。皇帝随即下了令,“悬崖凶险,都回车上,不得乱走。”
星檀目色却随着最后头那辆马车,那副达摩图和天山花鸟,都在里头。因得是珍品,方想与祖母也看看的。这回许是不行了。
“怎还不走?”皇帝声音中更紧着几分,是在斥她。“华清,护姑娘回车上去。”
华清将将过来,从皇帝手中接过来人,却见主子自行往最后那辆马车去了。此处山坡太斜,又逆风而行,那车装着货物,已然太重,正缓缓往后打滑。拉车的侍卫们,正已打算依着皇令弃物保人。
华清反应得来,已来不及顾上星檀。只将星檀交回丘禾手里,方跟着皇帝寻了过去。
星檀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他衣衫裹着风雨,脚下尚且还算稳当,快步行至那马车边,直开了车门将她那小箱寻了出来。
华清已迎了过去,忙将箱子接了过来。“陛下请回吧。”
星檀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被几个暗卫护着,上了马车。不多时候,那檀木小箱被华清送来她车上。“请姑娘清点清点,可是要寻这个?”
星檀微微颔首,“多谢…多谢了华侍卫。”
“……不必。”华清不善言辞,便就退出了车外。
放弃了那三车的货物,一行车队方继续上路。只将将绕过孤风崖壁,瞬间雨过天晴。天色虽还闷闷沉沉,云朵中却已透出几道儿光线。
星檀打开那檀木箱子,与祖母的人身,玉犀膏;与阿爹的前朝孤本,玉刻字章,都一一还在。只是她那几幅字画沾了雨水,得好生护养才行了。
“陛下怎知道小姐要寻这个?”丘禾边与她擦着鬓角的水珠,边问了起来。
星檀轻轻抚摸着那几卷chaoshi的字画:“早几日好不容易停了回雨,在马车窗上晾着字画来着。这檀木箱子打眼,许正巧被他看到了。”
临近傍晚,终算靠近豫州。秦山驿,是这一代的大官驿。那驿站官长见得江蒙恩给的令牌,忙与皇帝清理了间儿独立的小院儿。
星檀与阿兄,则被安置在了上厢。
方受得几分风雨,衣衫虽已换了,身上却还有几分shi寒。星檀顾不急自己,只让丘禾去取了一盆子炭火来。又将那几卷字画在屋子里晾晒晾晒。
将将铺开画卷,借着水汽,墨香在屋中四溢。
却听有人在外敲着她的屋门。丘禾正理着床褥,星檀方自行去了开门。却见是李太医端着那碗驱寒汤立在门外。
“姑娘方淋了雨,今日加了两味药材。请姑娘用。”
星檀小心接了过来,却见李太医一身水汽,只问候道,“李太医日日与我们熬这驱寒汤,自己可也用了?”
“诶。”李旭被如此提及,却有几分受宠若惊。忙露出几分笑意,垂眸拜道:“用了用了,多谢姑娘问候。”
星檀方接着问来:“陛下方也受了风雨,他可也用下了?”
那些字画,也并非非保住不可。可他既是救了回来,她问候一声,也是礼尚往来。
李旭从上厢里出来,方忙去了厨房,另端着汤药往别院里去。每每新到驿站,陛下便叫他先往这边送来一碗驱寒汤,他早已习惯了。被星檀这么一提,方想起哪位才是正主儿。
屋内几分宽敞,却升起些许寒意。皇帝已换了一身寝衣,正端坐桌前,举着本残棋珍本仔细打量。
李旭方忙将那碗驱寒药送了过去。
“方被姑娘问起,老臣方知是疏忽了陛下。这驱寒汤,陛下快些用吧。”
“问起什么?”皇帝听得姑娘二字,手中书卷已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