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闻姑娘身上着了些新伤,可否让老臣看看?”
星檀也没推阻。身上几道口子还有些疼,若还混着泥沙便不好了。
李太医忙忙碌碌,让人打水来清洗了伤口,又重新与她上药包扎。临着要走,又留下了一个白瓷药瓶。
“姑娘这伤,得勤换洗。这药是上好的金疮药,姑娘留用便是。还望姑娘不嫌老臣以往照顾不周。”
“……”星檀一时没多明白李旭话中的意思。只等清茴将人送了出去,帐子里空空无人,她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孩子。
宁捷叛逃援兵被斩,宁家满门落马,长孙谦剥去官职,发配边野。这些事情,她只是后来耳闻。她留在邢姑姑手上的那个檀木匣子,也该是完成使命了。
后来想起,她也知是自己无福,当时那副身子留不住那个小生命。可如今听李旭如此说,该是当年皇帝知道后,曾对太医院有所责罚。
“姐姐?”清茴回来,见人似在深思。直去抚了抚她的手背。“在想什么?”
“没什么。”再怎么样,也都是过往的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方问起清茴,“沈将军可与他说过你们的事了?”
清茴摇头,“将军本打算昨夜里去。可听江公公说,昨夜陛下旧疾发作,请了太医。便就未去打扰。”
“旧疾?”她不曾记得他有过什么旧疾的。可今日人不是还好好的么?
清茴颔首,“江公公不肯多透露,只叫将军等陛下传唤便是。”
第75章 春芽(12) 我们
星檀受伤不便, 午后便在帐中歇下了。只等得快到傍晚的时候,小人儿来找她,吵着要干娘带他玩儿。
星檀与清茴商量着, 要往军营西边的小山头去。今日天气好, 那边很快便能看到夕阳,草原落日,星月之交, 小人儿该会喜欢。
原本过去路途不远, 可星檀腿上还有伤,虽是不重可也不能多动。清茴便让人备了马车。
二人牵着皓儿, 行来营地门前之时, 却见那马车旁,除了车夫还另有一人候着。
那人身形健朗, 腰间配刀,面相平庸不易让人注目,只一双眸中炯炯有神,却也不易让人察觉。星檀只有几分印象, 这人她在养心殿中见过,该是东厂的人。
走近了,那人却来与她一拜:“华清见过顾姑娘。姑娘若要出行, 华清护送姑娘。”
星檀与清茴相视一眼,自都心中有数, 是皇帝让人来的。
这恩惠她自问受不起,方向将人支开回去:“我与夫人只是去一趟西面的小山,不必劳烦华侍卫了。”
华清却又是一拜,“姑娘与夫人只管出行便是。不必理会华清。”
东厂人只听皇命,星檀是知道的。她即便不愿, 恐也甩不掉了。只好当作无人在旁,与清茴一道儿上了马车。
这西面的小山极缓,只是驾车,便能上到山顶。脚下是枯黄草皮,而远处的夕阳,已淡淡浮在天边的绯色晚霞之中了。西凉城中的景色不比这草原上,小人儿第一回 见,在清茴怀里笑得欢。
那饲马的围场也正在脚下,便总能听到一声声马鸣。
华侍卫却远远跟着二人身后,不声也不响的,若不是星檀偶有扫见,便该觉得没有这个人了。
此下,星檀却远远望见围场中,赤鑫的马倌正被大周的兵士们推攘,似有些争端。
“你来看看,那是怎么回事?”她拉了拉清茴。
清茴却是知道怎么回事儿的:“下午在将军帐子里的时候,便听他下了令,说是赤鑫此回进贡的战马都是劣马,大周一律不用。”
“可昨日那位还和赤鑫使臣有说有笑呢?”星檀只觉,皇帝这脸也变得未免太快了些。
清茴弯身给小人儿理了理衣襟:“这三日因那些赤鑫的马出了两回事儿了,到底不让人放心。将军也是奉皇命办事,上头那位是怎么想的,便不知道了。”
“说都是劣马也太过了些。”星檀只是感叹着,那白马癫狂许是饲喂不当,而那黑马性子虽是焦躁了些,可若假以时日驯服了,确是中原难以寻得的好马。就如此送回去,未免有些可惜。
二人回来营地的时候,夜色已经落了幕。
清茴带着小人儿,先路过沈越的帐子,本打算带皓儿进去与沈越一同用膳的。却见得那赤鑫的使臣被江蒙恩从帐中领了出来。
使臣一脸不悦,口中仍与江蒙恩念念着,“我赤鑫的都是好马,是他凌烨不识好歹。”
江蒙恩听得人直呼主子名讳,面上怔了一怔,却只好赔笑:“大王子,马是好是坏,我家主子心里清楚。至于是为了什么退了赤鑫的贡马,大王子也该心里清楚,不是么?”
“……”完颜临顿时语结。
“好。他如此作为,以后可莫求我们赤鑫的好马。”
这其中哑谜,星檀听不太明。却见那使臣回眸过来时,正见得自己,口中狠狠啐了一口,方自顾自走开了。
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