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行雄用马鞭指着染松道:“我有几句话和奉夫人说,你去那边等着。”
染松知道他不是好鸟,黑起脸不听指派。潘行雄弓下腰,侧着脸向车窗里探望道:“奉夫人,你挂念奉大人的安危,这件事应该问我,我比谁都清楚。”
这份关心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濯樱会心怀感激,而潘行雄突然出来卖乖,只让她感觉到他的趾高气扬,幸灾乐祸,朝Yin暗处想一想……‘他比谁都清楚’听起来更可疑。
濯樱坐在车里,轻描淡写地说:“我家大人中正无私,只有安,何来危?我想在这里等他回家,不用潘大人热心解惑。”
潘行雄尴尬地笑笑,咬着腮帮子道:“呵呵,夫人很快就会明白,我的这片热心乃是你最大的福气。只怕到那个时候,你会抓住不肯放呢。”
濯樱关上车窗,忍着反感冷笑道:“论官阶,潘大人不如我家大人,论学问,大概更不如。否则,潘大人怎会不知体统,在这里说什么‘称你道我’的笑话。”
潘行雄听到讽刺一阵脸热,不禁暗中觉得自己轻贱,死活忍不住地想往她身边凑。他当时就打定主意:要等到濯樱走投无路时再伸出一条腿,还怕她不肯软言软语地抱住求好?这么美美地一畅想,潘行雄倒也不气了,带着几个仆从大摇大摆进了府衙。
“夫人,说不定就是他害了公子!”染松向着潘行雄的背影挥挥拳头,气恨的眼里像要跳出火星。
濯樱道:“不要言语无忌,公子怎么会受害?他那样的清白的人不会输给潘行雄!没有这种天道。”
染松目光一轻,硬气地说:“夫人说的对,我们不怕他。”
话虽如此,看着潘行雄带人进了府衙,濯樱总归难以心安。她仔细回想潘行雄的话,觉得他的得意并非空xue来风,可是,奉远诚一向言行谨慎,为了避嫌,连从覃城来的鲁氏父子都没有见,还能有什么差错呢?
这时候,一队兵士跟着两顶轿子从濯樱的马车旁匆匆走过,轿子停在对面府衙的台阶下面,守门的衙兵见人后立刻迎上去,围着一人进了府衙。
濯樱看不清那些兵士的穿戴,她希望他们是平帝派来接应奉远诚的人。仔细算一算时间,如果冯善云面圣顺利,平帝的命令也应该传到这里了。
悄无声息的一刻钟后,从府衙里走出来一群人,分散在左右的几名差役提着灯笼。猛然之间,濯樱认出了奉远诚!她立刻认出人群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只需要一点肩膀的轮廓,一点从发髻边散发出的气息,一个微微转身的动作,已经让濯樱的心开始狂跳。
濯樱认出了奉远诚,知道他将和平帝派来的人一起进宫。濯樱急着从车上跳下去,不顾染松的追问跑向街的对面,她想看清他,必须知道他很好。
奉远诚在几位官员的护送下坐进轿子,他和他们纠缠了一天,水米未进,终于能离开这个不可能说清是非的地方。奉远诚打开车窗,冷眼寻找潘行雄的踪迹。迟来登场的潘大人,想用一个无眠之夜的审问迫使奉远诚认罪服输,现在只能看着他振振翅膀,重回自由。
濯樱被站在街边的卫兵拦住,只好向轿子里的奉远诚求助:“阿诚!”她委屈地喊。
奉远诚从轿子里站出来,看见濯樱后立刻跑过去,推开卫兵拦住她的手,尾随来的染松高兴地在旁边嘟囔:“公子。”
“王里呢?”奉远诚皱起眉责问染松:“你怎么让夫人待在这里?如果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濯樱道:“阿诚,这是我的主意,王里也是,我让他去打听你的消息。”
奉远诚道:“别担心,回家等我。”
濯樱点点头,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却不想松开。周围的人虽然没有出声,那样的安静也是无形的催促,奉远诚用眼神示意濯樱安心,把她交给正好赶回来的王里。
“夫人,走吧?”
轿子和兵士的队伍像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地赶往皇城,很快无影无踪。濯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心安了,转身问王里:有没有找到事情的起因?
起因竟然是奉远诚避而不见的鲁家公子。
覃城的鲁氏父子带着夏明杰的‘美言信’来拜访奉远诚,想用买学位的办法考取功名,希望得到奉远诚的帮助。奉远诚受命筹办秋试,不想在考试前和考生会面,于是指点他们去找某位国子学的监丞,按章办事。
鲁家公子,鲁通如买到学位以后,一直住在居京学子聚集的仁通坊里等秋试,很快结交到一群喝酒逗乐的朋友。鲁通如的家境富裕,并没有专心苦读的秉性,却从不久前开始,每日关着门在屋子里抄写文章,老热的天气把个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
他这样突然地一变,平常蹭他吃喝的朋友当然觉得奇怪,而鲁通如又神神秘秘地不肯解释,有个聪明人从他的言行中看出一两点端倪:鲁通如似乎对这次秋试有种过分的信心!
这当然更加奇怪了,情绪亢奋的鲁通如却没有发现:他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继续两眼放光地闷在房里抄书……终于被几个善长猜忌,勇于破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