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行雄面如寒霜。
送走面如寒霜的贵客,濯樱对站在一旁,像根立柱般无声无息的王里道:“刚才的事,请不要外传。”
王里一言不发地点头,见濯樱还在看着他,有些畏惧地再点点头。
当晚在庭院纳凉,濯樱抱着试音的边琴躺在竹椅上,边弹奏边问奉远诚的看法。她高高撑起膝盖,晃着两只光脚,孩子气的样子引起奉远诚发笑。
“为什么不让王里把潘行雄赶出去?”他摇着羽毛扇子,掀起的风让濯樱的裙纱围着脚踝舞动。
濯樱道:“我不想让他认为我在害怕,要明白地告诉他。”
奉远诚道:“如果他再敢去琴楼……”
濯樱高兴地放下边琴道:“如果他再敢惹我,你会在御前帮我告状吗?”
“嗯,新账旧账一起算。”奉远诚承诺。
濯樱笑得仰起头,布满明星的夜空仿佛降下透凉的霜沫。她深吸一口带着白茶花香的空气,重新弹起边琴,为在明德公主的仲夏宴前谱好《夏夜》。
御芙清苑在皇城外围的西北角,是连着御河的天然湖泊。皇家在湖中造景,有山有亭,一条三里长的步堤将湖泊分成两半,到处繁花似锦。
濯樱乘马车到御苑门前,再换坐宫人抬的凉轿去宴厅,沿途的风景让她心眼大开,这日天气半晴半Yin,也很合适出游。
几十位夫人陆续聚集在布置华美的宴厅里,三两成群闲谈,大多数是有些年岁的长辈。虽然有人频频打量濯樱,猜测她是否就是新任辅议长的夫人?濯樱也没有贸然加入某个小圈的谈话。
濯樱在窗边欣赏宫人培育的七色睡莲,后来发现另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夫人,也在独自欣赏花朵。相视一笑后,她们走到了一起。
第33章
宫人提着灯笼的队伍在御苑中蜿蜒前进,疲倦又尽兴的夫人们沉默地依靠在凉轿上,在苑门外改乘马车时互相道别。
濯樱上车时发现奉远诚竟然坐在车里,不免吃惊。
“我回到家后无事可做,所以来接你。”他语气慵懒地解释,向前伸直双腿,似乎已经蜷坐在车上很久。
濯樱知道他绝不会无事可做,忙忙碌碌的辅议长大人下值后奔到赴宴处傻等夫人,怎么想都有点好笑。
王里关上车门,马车缓缓起步回寇子巷。天上有云无月,车厢里只有从车前透进来的零散光芒,奉远诚将手肘撑在车窗上,侧身看着影影绰绰中的濯樱道:“刚才和你道别的夫人是谁?”
濯樱笑着回答:“是礼部冯参制的夫人叶氏,她小名叫阿英,落英的英,我们今日一直在一起。”
奉远诚对礼部不太熟悉,‘参制’这个官职不高,冯夫人能被明德公主邀请似乎另有原因。一问之下,濯樱果然道:“冯夫人说因为职务的原因,冯参制和明德殿下常有接触,殿下日常对他多有照顾。”
奉远诚道:“可能冯参制办事的风格很合殿下的心意吧。”
濯樱道:“冯夫人从故乡来京都还不满一年,我和她有不少相同之处。”
奉远诚道:“年轻的夫人们在一起应该很容易相处吧?”
濯樱道:“来赴宴的夫人中,和我们年龄相近的只有四五位,她们有空时都在应酬熟人。除了明德殿下,华甄国夫人也来了。”
奉远诚道:“听说在宴席中夫人们会互相交流才艺?”
濯樱道:“是抽花签之类的游戏,我念了一首你作的诗。”
奉远诚道:“怎么不弹《夏夜》?”
濯樱道:“我怕吓着她们。”
奉远诚笑道:“这是什么话,是宴席上没有准备弦琴吗?”
濯樱不在意地摇摇头道:“阿诚,你听我说!和冯夫人聊天的时候,我想到一件事。虽然平帝将文史中和怀王有关的部分都清理掉了,但有个地方的记载是他无法删除的。”
奉远诚认真一想,很快道:“你指宗室族谱和宗年纪事?”
濯樱高兴地说:“不是吗?就算是平帝,也不能删减宗室族谱上的记载。还有宗室两百年来的纪事,怀王从生到死的过程都在里面,也可能有怀王亲笔写的落签或别的什么。”
奉远诚道:“没错,可是这两样东西根本无法接触到。”
濯樱道:“我在闲谈时问过冯夫人一些情况,冯大人应该有机会做这件事。”
奉远诚道:“他也许能找到机会查看,可是我和他素不相识,要寻找线索的理由也不能解释得很清楚。”
濯樱道:“明德殿下和华甄国夫人和我们相隔还远,冯大人和冯夫人却近在眼前,为什么不试试看呢?我和冯夫人约好改日一起去逛南市街。”
奉远诚道:“南市街在什么地方?”
濯樱道:“我也不清楚,冯夫人似乎很擅长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她今日戴的一支步摇非常别致,根本猜不到只要三两银子。”
奉远诚忍不住露齿一笑,“冯夫人应该是位很有趣的朋友,就算不为怀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