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但凡靠近初雪一分,李成暄便会多看那人几眼。
她从前还不明白,在片刻之前才豁然开朗。
原来是掌控欲。
但是初雪本人一点也没觉察到哪里不对,这让李贞陷入一种为难之中。
她不知道李成暄这么做,到底是为好的还是为坏的。若是为了不好的,那她身为朋友,应当提醒初雪。
可是她有这立场吗?
初雪这些年在宫中过得可谓凄惨,若不是有李成暄在,兴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那这样的她,有什么立场,去怀疑和揣度这样的李成暄。
李贞还没纠结出所以然来,便听见顾太医叫她。
她掩饰住自己情绪,和顾太医说话。
因为上次的事,李贞对这位顾太医略有好感。
顾怀瑾自然知道她和初雪交好,顺势说:“微臣刚从长宁郡主那儿回来,郡主因为情绪太过起伏,一时昏倒,不过不是大事,想必殿下在担心郡主,殿下大可放心,郡主没有大碍。”
李贞感激地看他一眼,道谢:“多谢太医,我确实在为阿雪担心。”
顾怀瑾试探:“今日这事可谓是极大,郡主太过惊喜,也是人之常情。”
李贞嗯了声,“的确叫人惊讶……只是可惜了将军,年纪轻轻……”
她叹气,不由得想和他多说几句。
这位顾太医总是给她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顾怀瑾提醒道:“微臣从甘露殿出来的时候,恰好瞧见皇上来。皇上待郡主真是情深义重,处处关怀。”
李贞心猛地一跳,脸上表情有一丝裂缝,虽然她掩饰得极快,还是被顾怀瑾察觉。
顾怀瑾垂眸,不动声色道:“郡主也是温柔体贴,任谁看了都要羡慕吧。”
李贞勉强应着,猛地从秋千上下来。
顾怀瑾看着她,关怀道:“怎么了?”
李贞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下来舒展筋骨。”
顾怀瑾笑了笑,“殿下怎么一个人出门?”
李贞说:“出来散散心,便一个人来了。”
顾怀瑾又问:“可是丽嫔娘娘又训斥您了?”
李贞倏然抬头,有些窘迫,“母妃她……其实也并不常训斥我。”
顾怀瑾轻笑一声,笑声如山间清泉般,沁入人心。
“嗯,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虽说丽嫔娘娘带您来到这世上,可是她并不能决定您的人生,也不能定论您的人生,殿下不必太过在意她的评价。”
顾怀瑾说这话其实太过唐突,但是他看着李贞的懦弱胆小,忍不住便多说了这几句。但愿能开解她一些。
也算开解他自己。
家族与父母只是给了你生命,可是不能决定你的人生。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李贞感激地点头,一时情绪有些激动,又结巴起来:“多、谢太医。我、还有别的事,便先走一步。对了,上一次的药,也感谢太医了。”
她说罢,小跑着离开。
顾怀瑾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甘露殿中,窗牖开了一半,用以通风。
地龙燃着,屋内暖气宜人。
初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她娘亲和父亲,她和他们说话,他们也热闹地回答她的话。可一下子,又什么都不见了,父亲母亲都消失了,她仿佛坠落深渊。
落地的一瞬间,初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李成暄坐在身边。她一时眼眶发热,窜起来一把搂住李成暄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暄哥哥。”十年来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得到释放,初雪忍不住就掉眼泪。
李成暄接住她的腰,享受她的亲昵。
一切阒静。
初雪无声地啜泣,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李成暄脖子上。他转头去亲吻她的泪珠,小声安抚她的情绪:“怎么了?”
初雪摇摇头,哭声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初雪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哭过之后有些沙哑:“是你做的吗?”
她吸着鼻子,问李成暄。
李成暄清浅笑了笑,并不否认:“看,这样我们阿雪就可以风风光光嫁给我了。”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初雪的泪痕,语气动作都温柔无比。
初雪好不容易撤回去的眼泪又哗啦留下来,她想李成暄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了,她身边唯有他对自己最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始终一如既往。
她心里想起一个字:爱。
想到这个字,心都要颤抖几下。
暄哥哥说过,他爱她。
她抱李成暄更紧,李成暄任由她抱着,拨弄她头发末端。
楚太后问他,难道就为了一个女人?
当然不是。
他是为了阿雪,为了阿雪能更爱他。却也不全然是,他还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