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那金佛,从那破处里瞧见半截骨头。
向来有佛祖飞升,遗留舍利子之说。夏嬷嬷心中一惊,连忙将东西放回原处,对李成暄好感又添几分。
她暗想:皇帝果真还是孝顺,竟费这大功夫。
正想着与楚太后说一说,绕过佛龛,看见楚太后以手撑着头,已经在榻上小憩,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夏嬷嬷把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轻手轻脚关了门,留两个小丫头在门口伺候。
出门的时候,从厚重乌云层里透出几束光,像喜事的前兆。夏嬷嬷叹口气,不由又欣喜几分。
哪晓得喜事没等到,惊天狂雷一闷子敲在头上。
那是前朝的事,有人指认太后母家通敌叛国,与南狄有金钱往来,且曾与多年前,,陷害初将军战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简直如同热锅里的一滴油,炸得沸腾不已。
楚太后原还不晓得,听见宫人议论,猛地瘫坐在椅子里。夏嬷嬷忙扶她起来,“娘娘……”
楚太后目光茫然,嘴里念叨:“这不可能……你去请皇帝来……”
李成暄自然来了,如常站在那儿,平静地看着楚太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楚太后见他如此,心中犹疑:“哀家听说……”
“是,有人指认母后指使母家与南狄勾结,陷害忠良。”他抬起头来,和楚太后对视。
楚太后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兴奋。
兴奋?他在兴奋什么?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
“是你。”她手指颤抖着,指着李成暄质问。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为了给她翻案?”她咳嗽起来,说话都艰难。
李成暄目光越过她,落在他送的那盆栽之上。他信步走近那盆栽,轻轻一踢,砰地一声,盆栽应声倒地。里头的黑土涌落在地砖之上,黑土之中,滚出一节黑不溜秋的长条状玩意儿。
楚太后看着他的动作,疑惑不解。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
李成暄摇头,面上挂着和从前一般的笑容,反驳她的话:“母后说错了,朕不单是为了阿雪。”
他话锋一转,忽然提及李冀:“母后很爱父皇吧?”
楚太后心突突地跳着,艰难开口:“你问这做什么?”
李成暄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从黑土堆里踢出来,踢至楚太后跟前,眉头微皱着,似乎很不解。
“父皇陪在母后身边这么久,母后没有感觉到吗?”
他语调平静,说着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楚太后艰难地从他这句话里脑子运转,读出一个简直骇人听闻的东西。
“这是他的东西?”她鸡皮疙瘩从后背开始起,眼中有恨与惊,还带着自己都不可觉察的恐惧。
她指着李成暄骂:“是你,你杀了他!”
李成暄轻笑了声,脚尖踢着那半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啊,朕把父皇全送给了母后。母后都未曾有所感觉,朕很失望。”
楚太后后背一阵发凉,全?
她嘴唇翕动着,声音也颤抖起来,“那些东西……”
她惊恐地看向李成暄送给她的那些东西,里面有李冀的骨头。她感觉到害怕,抱着头,面目狰狞。
李成暄皱眉看她,“母后不是爱他么?为何害怕?”
楚太后心理防线已经崩溃,此刻犹如一个疯子。
“你疯了,你是疯子,你是恶魔。你伪装得这么好,骗过了所有人。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杀了他?”
她一面说着,想起这么久以来,那些玩意儿一直陪在她身边,便忍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你简直是恶鬼!”
李成暄冷冷看着她,外面已经被他的人封锁,这里目前只剩下他和楚太后。
他看着近乎失控的楚太后,仿若无事人一般,走出寿康宫的门。
“传朕旨意,太后供认不讳,朕念其养育之恩,特许禁足于寿康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旁人靠近。”
*
甘露殿中,初雪也得了消息,那一瞬,先是茫然,而后惊喜。情绪大起大落,竟然昏迷过去,把云芷吓得不轻。
云芷连忙扶她躺下,命人去请太医。
顾怀瑾到甘露殿之时,初雪还没醒。他替初雪诊过脉,垂眸沉思。
云芷提着一颗心问:“太医,我们郡主没事儿吧?”
顾怀瑾答:“无妨,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这才晕倒。”
云芷松了口气,送他出门。
送到门口,恰逢李成暄来。
李成暄瞥他一眼,目光稍作停留。顾怀瑾将头低得更下,有一瞬间,他以为李成暄察觉出他的伪装。
但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他如今换了一张皮,与李成暄接触又不多,他没道理能认出他。
“微臣参见皇上。”
李成暄终于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