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以为康定候府做了这么大一桩欺上瞒下偷梁换柱的动静,难免会走漏一些风声,到时再来个真假千金的戏码,她可受不住。
好在那个假霍沅生来淑静,庸庸碌碌,自小养在闺阁内,不爱干那些抛头露面的事,就连寻常的宴会也不怎么参加。因为儿时经历过那一番惨事,侯府上下更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见过她面的人寥寥无几,别说是有人会来揭穿穆湘西的身份了,就算是这霍沅哪天消失不见了,估摸着霍家不说,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发觉。
这也更方便穆湘西借着她的名头办事,白送上来的羊皮,不披白不披。
翌日,穆湘西便顶着个漆黑的眼眶,乔装打扮了一番,与阿碧一同偷偷混出了侯府。
她有许久没这么抛头露面随心所欲地上过街了。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只有采买才能出门,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时间也有严格的规定,通常都是急匆匆来急匆匆地回去。
不过即便是这样,穆湘西也多少打听到了点意外收获。
她此行出来也不是为了玩乐,沈洵早在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在京都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购了几家酒楼,经过这几年与官商合作捞油水经营开业,不知道盈利丰润到了何种地步。
若不是她当初无意间在沈洵的书房看见过一两份契纸,任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酒楼背后,竟是当今太子在为他们撑腰。
如果不现在偷偷趁乱切断沈洵的财源,那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穆湘西将纸扇在胸前扇了扇,把目光投向了当今最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大酒楼——醉月居。
“小姐您是要进去用膳吗?如果是想吃醉月居的菜,吩咐一声让阿碧出来买就成,不用亲自来的。”阿碧只当她是嘴馋,在一旁小声地嗫嚅道。
此行本来完全不用带她一起,是阿碧说要是她再丢了就没法向夫人交代,穆湘西一时心软,就把她也一并带了出来。
穆湘西眯着眼睛用并拢的扇骨打了两下自己的下巴,轻轻笑开:“来都来了,那就一次性吃个够。阿碧,去告诉这里的当家的,我要一间顶级的天字上房。久闻曲赋姑娘的盛名,劳烦请她来房间清弹一曲。”
阿碧依照吩咐去办了,还好夫人对她的日常花销方面大方得令人咋舌,她像是要把前几年没开给过穆湘西的生活费用一次性全补给她,钱简直多到用不完,这点开支顶多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穆湘西也不是没过过这种一掷千金的富裕日子,在经历过前阵子的贫苦之后,吃穿用度方面习惯性变得拮据了些,直到近日了解到她随随便便的一套裙子都值上百两,这才相信侯府是真的财力雄厚。
第四十四章 谈判
既然财政上没了顾虑,穆湘西迎着店家殷切的目光,打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订好的房在二层雅座,隔着无数重轻纱搭了个幕天席地的高台,一直到穆湘西入了座,才发现这高台上已经早早地坐了个婀娜的身影。
“公子看上去面生得很,该是第一次上我们醉月居吧。”声音如珠碎玉,清冷得让人耳目一清,不自觉地就开始幻想拥有这等音色的,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美人。
即使看不清楚脸,光凭着一个朦胧的剪影也能知道这重重遮挡后的女子气质有多出尘。不过穆湘西毕竟不是男子,不会动些歪邪念头,只是远远坐着欣赏,她面带笑意举起手中的茶盏:“正是,早就听闻醉月居的曲赋姑娘琴意Jing湛,一曲千金。在下慕名而来,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闻?”
代替曲赋回答的是几个泠泠的古筝音调。
轻纱后坐着的女子略微低头冲她这边行了个礼,随即将双手轻轻搭在前方古朴的琴台上,自顾自开始弹奏。
穆湘西剥开一粒花生,看上去颇是漫不经心地和身边的阿碧耳语了几句。阿碧附耳过来,半晌后露出的诧异的神色,结结巴巴地压低了声音反问:“小姐……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他们……我们出门可没带人。”
穆湘西整理了一下衣服,支着额头显得无比放松,说道:“怕什么,没人认识我们,只要没人戳破这个谎,自然会待我如座上宾。”
“可是咱们家和太子爷无冤无仇的,这些酒楼如果小姐想要,成亲之后只需和太子爷说一声,就算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太子爷也会交予小姐打理的。”
那怎么能一样,穆湘西心中不以为然。一个是靠着人家施舍,另一个是靠自己的本事拿到手。她没有作声,在这个空隙给一曲弹完的曲赋幅度极大地鼓了通掌。
阿碧沉默了一下,随即有些哀怨道:“小姐,你不会还记挂着和太子爷退婚的事吧。这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侯府都与太子府绑在一条舟上共进退了,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穆湘西佯装没听见,在她屁股上轻轻打了一掌:“吩咐你的事赶紧去办。”
阿碧既吃痛又害羞,咬着唇低下脑袋去了外面。
过了不久,阿碧领回来一个有着两撇小胡子,满腹肥肠的的中年人,他的眼睛冒着Jing光,满脸堆笑着不着痕迹